第三十六章 都是友情惹的禍

左學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說:“他說我騙他,再也不跟我玩了。”原來周熹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他不是一年級的,竟然是三年級的學生時,自尊心大為受傷,怒氣沖沖地跑來質問他。左學解釋不清,倆人於是吵了起來。小孩子眼裏揉不進沙子,周熹覺得自己被騙了,一把把他推在地上,皺著眉頭一臉決絕地說:“我要跟你絕交!”他才不要跟小騙子一起玩呢。

鐘筆替他擦眼淚,對小孩子的爭執不放在心上,隨口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絕交就絕交,你可以跟美子玩嘛,她很喜歡你哦。”

左學怒了,“誰要跟她玩!”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鐘筆忙說:“好好好,你不跟她玩。反正你還會認識新朋友的,哭什麽。”

左學悶悶不樂,晚飯也不肯吃,怎麽哄他都不說話,耷拉著腦袋坐在沙發上,連最喜歡的動畫片《名偵探柯南》也不看了。

鐘筆有點兒擔心,拉著張說說:“這孩子怎麽了,今天怎麽這麽反常,不會是中邪了吧?”張說白了她一眼,“是誰說子不語怪力亂神的?”鐘筆也不計較,皺眉道:“話不是這麽說的,我媽媽以前老是說,小孩子眼睛幹凈,會看見一些不好的東西,我們那裏很迷信這個的。”

張說不理她的歪理邪說,走到左學跟前,彎下腰與他平視,“左學同學,你是不是不想跟周熹絕交?”左學點頭,一臉苦惱,“可是他以後再也不會理我了。”說著說著又要哭了。他年紀太小,智商再高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要緊,你去跟他道歉,等他氣消了,他就會原諒你了。”張說提出一個合理建議。

左學搖頭,“我找過他,他不理我,轉頭就走了。”聲音有些哽咽。

鐘筆走過來,哄他說:“好了好了,這些事明天再說。肚子餓不餓,先吃飯好不好?”端來一碗蓮藕湯。左學把頭一扭,“不吃。”鐘筆有點兒生氣,這孩子怎麽這麽死腦筋,同學鬧矛盾了,連飯也不吃,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但左學卻不是這麽想的,他認為世界上沒有什麽比周熹跟他絕交更大的事了,跟生病打針吃藥一樣難受,甚至比生病還難受。因為生病還有好的一天,可是絕交……嗚嗚,周熹以後再也不會理他了——男子漢都是說到做到的。

張說見他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想了想,說:“要不,我帶你去周熹家裏跟他道歉?那樣他就不會不理你了。”左學眼睛登時一亮,“現在嗎?”張說本來想說等到周末的,這會兒都晚上了,但是又不忍看他失望,於是點頭,“對,現在。”頓了頓又問,“不過你知道他家在哪兒嗎?”

左學一骨碌起來,拖著張說就往外走,“知道,知道,我去他家玩過。他家門前有一棵大槐樹,可粗了,我們以前老爬上去掏鳥窩。”鐘筆打岔道:“不好吧,這麽晚了,人家都要睡覺了。要不,讓張說明天帶你去?”不就小孩子鬧別扭嗎,沒必要這麽鄭重其事地上門道歉吧?全家出動,人家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

“沒事,應該不遠,很快就能回來。”若是不去,左學今晚恐怕不肯睡覺。張說身為男性,能夠理解友情對男孩子的重要,所以不像鐘筆那麽輕視。

鐘筆只好說:“我也去。”周熹的父母十有八九會問張說是左學什麽人,到時候會很尷尬,他怎麽回答?她只得陪著他們一大一小胡鬧。一行三人在夜色中鉆進了一條小巷子,路口太窄,車子開不進,他們摸黑走了進去。

最後他們停在一座類似四合院的建築前,槐樹的葉子伸過墻頭,縫隙間透出一絲亮光,鐘筆聞到風中傳來飯菜的香味。周熹的母親端著碗來開門,看見外面的兩大一小,楞了一下,以為是家長上門來告狀,朝裏面大吼:“周熹,你給我出來!你又闖什麽禍了?”這孩子從小就不讓她省心,拿彈弓砸別人窗戶,爬墻去偷人家種在後院裏的桃子吃,集合周圍的小孩子下河摸魚……

鐘筆忙說:“不是,不是,周熹沒闖禍,是我家的孩子闖禍了,特地上門道歉來的。”推了推偎在身邊一言不發的左學,“是不是啊?”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怎麽道起歉來就啞巴了?

周熹沒想到小小的一句“氣話”居然驚動了雙方的父母,一時嚇呆了,看著左學說不出話來。鐘筆忙將兩個小孩子的手拉在一處,“好了,沒事了,出去玩吧。”左學還有些提心吊膽,怯怯地喊了一句:“周熹……”

周熹似乎也不想大家說他心胸狹窄、沒氣度,雖然冷著臉,但還是應了一聲。

鐘筆擦了擦汗,附在張說耳旁說:“這一出負荊請罪,總算圓滿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