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人都忙著結婚

新郎來接新娘子,伴郎理所當然是張說。鐘筆打開門看到他的刹那,眼裏再無其他人。張說穿一身白色西服,頭發往後梳,笑的時候有些羞澀,看著她的眼睛比北極星還明亮,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樣子,有點兒像《花樣年華》裏的梁朝偉,可是比他年輕,比他英俊,比他更讓人心動。

她愛的這個男人,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英俊。

直到眾人發出善意的笑聲,她這才驚覺自己竟然發起花癡來,又氣又惱,攔他們不讓進,故意為難說:“新郎請講一個笑話,要把所有人都逗笑了才行。”

魏建平從未講過笑話,只得硬著頭皮說:“兩只番茄在路上走啊走,突然一輛車子沖了過來,把其中一只軋碎了,另外一只哈哈大笑……”笑話還未講完,就被打斷了——

“番茄醬!誰不知道啊,都老掉牙了,換一個,換一個。”

後面一個虎背熊腰的哥們兒站出來,齜牙咧嘴地說了一個,結結巴巴,不知所雲,一點兒都不好笑,反倒是大家被他抓耳撓腮的窘態逗得哈哈大笑。鐘筆在空中用力劃了個叉,“這麽喜慶的日子講冷笑話,打回去。”

原來大部分男人都沒有幽默細胞,而不是只有張說呆頭呆腦,不解風情。男人應該讓女人笑,而不是哭,就是哭,那也是喜極而泣。

張說惱了,“你這麽為難新郎,裏面的新娘子可是會心疼的哦。”鐘筆充耳不聞,沖他做了惡鬼臉。

魏建平滿頭大汗,說:“要所有人都笑,這不是存心難為人嗎,不如換給紅包吧,每人一個。”端來一盤紅包,見人就塞,看得眾人直笑。

房間裏的姐妹齊聲叫起來:“哪有這麽容易!”一人一個?也太小看她們了,一人十個還差不多。

男人們十分泄氣,都沖張說開火,“都怪你媳婦,專門刁難人。”張說苦笑,“我有什麽辦法?”想了想,叫來新郎,囑咐了一番話。

魏建平整了整衣衫,排眾而出,“我要求跟新娘子說話。”

“行,在門口站著。”

門扉緊閉,魏建平貼在門上,輕輕喊了一聲:“小薇?”

裏面傳來極細微的一聲回應,他知道對方能聽到。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小薇,以前,對不起……”面紅耳赤憋了許久,終於說了一句,“我愛你。”當著眾人的面,雖有幾分羞澀,但是態度誠懇,情真意切。

半分鐘後,大門訇然大開。小薇站在他對面,唇角含笑,眸中卻有淚光。女人的終極目標也不過是有人男人真心誠意地說“我愛你。”

本來沒有什麽煽情的地方,但此情此景,所有人都被感動了。

他們的婚禮不是很盛大,然而新郎新娘臉上的笑意直達人們內心深處。他們一定可以幸福美滿,白頭到老。

當幸福遲遲不肯降臨的時候,所有人都要相信,那不是你我的錯,而是時機還未成熟。

生澀、稚嫩的愛情青果需要充足的陽光和水分才能散發出芬芳濃郁的香氣。愛情也需要成長,有了時間的催化,才能變得成熟。

沒有什麽比失而復得更讓人珍惜。

左學在婚禮上鬧了個大笑話。他提著花籃跟在新郎新娘身後的時候,腳底一滑,摔了個底朝天。雖然他很快爬起來了,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往前走,但就是這樣故作成熟、欲蓋彌彰的動作,反而引來更大的關注,所有人哄堂大笑,將婚禮的氣氛推向最高xdx潮。

婚禮中最不高興的便是他,後來他憤憤地摔了花籃。這件事在他幼小的上留下陰影,他耿耿於懷長達數年之久,恐怕要等到他自己結婚時才會釋然。而鐘筆總是在他想要遺忘的時候重提此事,當做茶余飯後的笑談。

在魏建平和小薇的婚禮過後沒多久,鐘筆又收到一個驚喜。

每月月末例行的鐘家家庭聚會上,鐘筆帶了左學出來吃下午茶。鐘簀來的時候,意外地帶了一個女孩子來。那女孩子二十來歲,衣著樸素,紮著馬尾,五官十分普通,鼻子上還有幾個雀斑,但是眼神清澈,一看就知道是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兒。她躲在鐘簀身後,笑的時候有幾分害羞,還有幾分扭捏,“姐……姐,你好,我叫李彤。”普通的名字,普通的背景,普通的人,普通的愛情。

不不不,每個人的愛情都是獨一無二的。

鐘筆看著鐘簀從頭到尾牽著她的手,仿佛所有的心事都著了地。她用家長的眼光打量眼前這個女孩子,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口氣有點兒像法院裏的法官審問犯人。

李彤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阿簀工作的畫室附近有個超市,我在那裏當收銀員。”

“哦,原來你們早就認識。那怎麽會在一起呢?”

李彤臉上升起兩朵紅暈,“有一次阿簀來買東西,沒聽到理貨員的吆喝,把一架子的促銷罐頭弄倒了,滾得滿地都是,差點兒還砸到人。剛巧那天是五一的前一天晚上,超市也沒什麽人,我就幫他撿,後來他送我他自己畫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