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流年似水(第2/5頁)

謝得擡頭看著稀疏燈光下半明半暗的夜空,娓娓說道:“我以前有個女朋友,她名字裏有個‘意’字,和你的‘譯’,聽起來是一樣的。所以我一見到你,就覺得親切。後來她也扔下我出國了——”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我覺得我們倆真是難兄難妹,同病相憐。”

他這話說的唐譯的眼淚又下來了,靠在他肩頭輕聲啜泣,把滿腔的委屈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學長,陳上他把我騙的團團轉,偏偏我還跟傻子似的,什麽都不知道,一心一意等他回來……”

無緣無故被人拋棄的滋味,謝得感同身受,“所以,為了報復,我們一定要比他們過得好。”他的話一字一句如金石一般,擲地有聲。

進入高三,學校把全年級前三十名的學生另外組了一個“強化班”,唐譯和夏文倩這些優才生自然都在裏面,而範從思、何先勇等人卻被分配到別的班級去了。這一天,傳達室通知唐譯有她的包裹。她去領時,發現是從英國退回來的,上面蓋著“查無此人”的郵戳。

她坐在台階上,輕輕打開盒子,裏面裝的都是和陳上有關的東西:他轉彎抹角送給她的手機、海豚項鏈,他扔在她這裏的試卷、作業本,宿舍鑰匙,玻璃球,音樂CD,聖誕卡片……

痛苦掙紮了許久,她終於下定決心和他一刀兩斷,免得睹物思人,自尋煩惱,哪知道這些東西漂洋過海四五個月又回來了。對著手裏的盒子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她露出一絲冷笑,隨手把盒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若不是知道你的消息,我還真以為你從地球上消失了呢。”

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最後她還是把盒子撿了回來,扔在櫃子最裏面,再也不去碰它們。

這年冬天,唐譯家裏發生了一件大事,她爸爸喝醉了過馬路的時候出了車禍,肇事者跑得無影無蹤。經過搶救,唐爸爸雖然沒有生命危險,雙腿卻斷了。唐媽媽東奔西走到處借錢做手術,唐譯則請了一個多星期的假到醫院照顧父親。他們一家連年都是在醫院過的。

唐譯因為物理競賽拿了一等獎,獲得保送上大的資格。大家正羨慕不已的時候,她卻放棄了保送。她跟老師說想通過高考證明自己的能力,實際上不過是因為學校承諾高考分數在630分以上,最低獎勵兩千塊錢現金。她心想,有了這筆獎金,自己大學的學費就有了,於是卯足了勁復習,最後以668分的高分拿到了四千塊錢。填志願的時候,她為了省路費,就近選了上大,最後進了最好的專業——經濟管理系。

夏文倩理科本來就學的吃力,加上高考沒發揮好,只剛剛過了重點線,被北京一所二本院校錄取了。範從思也去了北京。趙明顏去了四川一所音樂學院。李喆根本就沒參加高考,玩賽車去了,從省隊一路開到國家隊。何先勇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幹脆跟著家裏下海經商。大家說說笑笑、吵吵鬧鬧仿佛還在耳邊,轉眼卻早已各奔天涯。

唐譯的大學生活雖然過得清苦,倒也豐富多彩,積極參加學校組織的各項活動,和同學關系融洽。她一年拿好幾個獎學金,足以應付大學學費和生活費,便沒有像其他貧困生那樣出去打工兼職,而是專心致志地學習。

大學和高中最大的差別是:戀愛公開化、合理化、透明化。她雖然不是什麽班花、系花,在陽盛陰衰、僧多粥少的上大,很有幾個不錯的男孩子在追她,追的最厲害的是西語系的高明了。

高明了長得人高馬大,為人活潑幽默,說的一口正宗的京片子。據他自己說,他第一次見唐譯是在校醫室,被她捂著胸口、愁眉深鎖的憂郁氣質打動了,從此一箭穿心,女朋友非她不可。唐譯聽了又氣又笑,沒好氣說:“扯淡。一箭穿心?我還一箭斃命呢!你讓他嘗嘗胃病發作起來是什麽滋味就知道了。”

唐譯和謝得因為同在一個大學,時常一起吃個飯、逛個街什麽的,關系比以前親密不少。高明了追唐譯追了大半年,對她身邊的人和事了如指掌,把謝得當作自己的頭號情敵,幸好他快畢業了,心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謝得畢業前過生日,辦了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要唐譯當他的女伴。唐譯這兩年來很得他的照顧,跟在他身邊學了不少東西,對他崇拜加敬愛,笑說只要他不要她送禮,她就去,一口答應下來。

生日那天晚上,她到現場一看,花團錦簇,衣香鬢影,男士一律穿西裝,女士一律穿晚禮服。她問同學借了一件白色斜肩小禮服,穿著不合腳的高跟鞋,站在衣冠楚楚的謝得身邊,覺得自己像只醜小鴨,似乎來錯了地方。

這麽多的親朋好友專門來為他慶生,謝得卻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