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從來薄福送傾城(上)(第2/4頁)

即使,我是她的兒媳,可在另一方面,我也是她的臣民。

兒臣兒臣,多麽貼切的稱謂。

“母後,”我小心的喚了一聲,察看她的臉色。

太後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周圍的宮女太監也都屏息垂手而立。

半晌,太後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沉,帶著悲傷和同情,她的眼睛看著我,裏面有種我一時沒有看清的情感。

“太醫是已經盡了力了,你不要太難過,身體是最重要的。”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兒臣謝母後關心。”

我的聲音很微弱,說話間淚就掉了下來,太後也抹了抹眼睛。眼神卻突然犀利起來,看向站在她身後的一個太監。

“李福全,那乳母可有招認?”

那太監輕聲回答:“回太後的話,抓住時,那乳母已服毒身亡了。不過奴才正在從旁枝末節中查明是何人指使。”

太後點了點頭:“這事要速辦。謀害皇家骨血,行刺皇後,可是誰都不能包庇的罪名。”說完看著我,眼神裏卻有躲閃。

我迎上她的眼睛,心中明了太後來此,並非只是為了此事。這樣的事,即使太後不查,我相信,沈羲遙也絕不會放過的。

我用只有我和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母後來此,恐還有其他的事吧。”

我自己也不知自己怎會講出這樣似乎有些僭越的話來,可是從太後進來到之前她說話,我一直在看她的眼睛,我終於看清了那層我先前不懂的意思。

太後愣了愣,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笑了,那笑很輕很淺,幾乎不易察覺,卻有贊賞與戒備。

她點了點頭,對著後面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下去吧,哀家與皇後有些體己話說。沒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內。”

她停了停,對李福全道:“任何人,不得上島。你去給哀家守著。“

看著最後一個宮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那門“嘎吱”一聲合上,我坐直了身子,迎上太後緊皺眉頭。

“母後,您要對兒臣說什麽呢?”我帶著一臉溫和的笑看著她。

太後頓了頓站起身,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說將要說的話。我看著她在屋子裏來回的踱步,那燭光下反出的影子在之後的時光裏,常常出現在我的夢中。

很久之後,我終於明白那影子對於我的意義,是它,改變了我的姓名,我的身份,還有,我的生活和我的愛。可等我想問問她,為什麽做出如此的決定時,已經來不及。

此時太後站定在窗前,幽幽地說道:“這雨來得突然,誰會想到之前竟是風和日麗的景象。”

我淡然一笑:“這雨下得也好,正好洗刷了連日來的秋風蕭瑟,漫天落葉。”

太後的身子在那窗前站定了半晌,終於回過身來,手裏拿著一樣東西,燭光下那件東西有我所熟悉的潤澤的光。

我看著太後,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將那物件遞到我的面前:“你可認得這東西?”

我遲疑地接過,那是一根簪子,有精致的木蘭樣子在簪首,木蘭的邊緣是用銀絲鑲嵌,一瓣微彎。我抑制著心裏的情感反復地看著,極力忍住不驚呼出聲。

我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它,雖然之前我見到了與它幾乎完全相同的那兩根,可是……我反復摩挲著那簪底細小的“蘭”字,擡頭看向太後,心中滿是疑惑。

是的,現在我手中的,就是母親給我的那只碧玉木蘭簪。

太後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坐下,燭光晃動之中,她的臉隱在了那陰影之後,看不清楚。

我只聽到她的聲音,低沉晦澀:“這簪子,你可認得?”

“母後,這是兒臣母親在兒臣進宮時交與兒臣的,是她當年的陪嫁。先前不小心弄丟了,不想今日得以重見,心中實在開懷。”

“可是柳妃也說是她的,你如何看呢?”

我一怔,旋即笑起來,笑得很無奈。“那只柳妃說是她的簪子,並不是這一根。”

我再次低頭看著那個“蘭”字,解釋道:“她的那只,是皇上撿到的,兒臣不知怎麽與這根一模一樣,不過卻沒有這個‘蘭’字的。”

太後點了點頭,從袖管中又取出了一根:“那你看看,柳妃的那根,可是這個?”

我愣了愣才遲疑地接過,將兩根放在一起比對,幾乎是難以察覺的一樣,不過仔細看去,那玉紋理還是有不同的。我點了點頭,心裏疑惑起來,本以為太後是因沈羲遙的傷來興師問罪,卻不想,是這樣的狀況。

她到底要做什麽,我迷惑起來。

太後笑了笑,那笑就像母親,很慈愛。可是轉眼間,她又從袖中拿出一根折成了兩段的簪子,我定睛看去,是先前沈羲遙折斷的那根。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麽這三只,都在太後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