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是冤家不聚頭(上)

那人聽到動靜,全身戒備,氣運於掌上,一步一步逼近,陰森森問:“誰在那兒?給我出來!”一掌朝暗處劈去,頓時激起滔天巨浪,波濤滾滾。

雲兒這會兒聽明清楚了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由得暗暗叫苦,都說冤家路窄,可是也不會窄到像他們這樣裸裎相對吧?一頭往水底鉆,快手快腳遊到深處,避過他氣勢洶湧的一掌。好一會兒沒聽見動靜,悄悄探出水面,也不知他人在哪兒,眼睛到處搜尋,咦,剛才她隨手把衣服扔哪兒了,怎麽沒看見?她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穿上衣服,逃之夭夭。

正在她張望的空當,對方悄無聲息潛到她身後。等她察覺到水波流動,氣息相聞時,已經晚了,對方一掌挾著勁風狠狠拍過來,直有開山裂石之勢。小命危在旦夕,她也顧不得害臊了,“啊——”的一聲大叫,雙手護住頭臉,“不要打,不要打,是我——”

對方聽到熟悉的聲音,趕緊懸崖勒馬,可是打出去的一掌已經收不回來,只好偏了偏,一時收勢不住,打在她肩上,激起一條白帶似的浪花。雖說水流消去了他大部分的掌力,饒是這樣,雲兒已承受不住,被掌力擊的連連倒退,砰的一聲撞到水中的巖石上,身疼欲裂,眼冒金花,體內翻江倒海、氣血上湧,一時忍不住,吐出一小口鮮血。

她無力地飄在水中,氣息奄奄,幸虧溫熱的泉水很快撫慰了右肩的疼痛,不至於那麽難受,待好不容易壓□內翻騰的血氣,她顫抖著手指怒道:“你,你,你——”擡眼看到他□的胸膛,立即飛紅了臉,側過頭去跺腳道:“你不要臉!”越想越覺得自己吃虧,被人占盡便宜不算,還莫名其妙挨了一掌,恨聲罵:“你滾,你滾,有多遠滾多遠!”

會三更半夜來這裏沐浴的除了“落花別院”的主人那燕公子外還會有誰!

“我為什麽要走?這是我的地方!”他一臉倨傲地瞪著她,半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雲兒見他突然站起來,“啊”的一聲捂住眼睛,轉過身去,蠻不講理道:“是你的地方也給我滾!”那燕公子氣結,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惡狠狠說:“這裏是禁地,你不知道嗎?擅闖死者!”

“你說這裏是你的就是你的?上面貼標簽了嗎?署名了嗎?明文禁止不準入內了嗎?你不但非禮了我,還打傷了我,我就不走,我就不走!”她幹脆無賴撒潑到底了。

那燕公子一聽到“非禮”二字渾身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冷聲道:“非禮?好,我今天就非禮給你看,也不枉我擔了這個罪名。”伸手便來抓她,剛觸到冰涼如絲的手臂,她卻像滑不溜手的泥鰍一樣,瞬間鉆入水底,沒了蹤影,只余下動蕩的水波。

雲兒在另一頭探出頭來,離他遠遠的,連聲罵:“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初次見面就要殺我,殺我不成派兵抓我,打的我皮開肉綻不說,還心懷不軌想非禮我,現在又一掌打的我半死不活,渾身是傷,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跟你到底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這樣對我?好啊,你不是一直想殺我嗎?盡管來啊,反正我手無寸鐵,任人魚肉,還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越說越氣憤,臉越漲越紅,兼之因為寸縷未著,惱羞成怒——遭此之辱,她還怎麽活下去?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幹脆越水走過去,“你不是想非禮我嗎?來啊,來啊,誰怕誰!”又拍又打,水花濺得到處都是……齜牙咧嘴,一臉兇神惡煞的樣子。

哪知道那燕公子摸了摸臉上濺到的水珠,見她如此模樣,反而嚇得倒退兩步,“啊——你這個瘋子,鬼才非禮你!”逃之不及似的,隨手拿起岸邊的衣服飛身披上,一頭沖進木屋去了,口裏喃喃道:“瘋了,瘋了,一定是瘋了!”從沒見過主動要求非禮的女人,這世道簡直反了!

雲兒被他突然逃跑的舉動嚇住了,瞪大眼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會兒不屑道:“哼,原來是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在草堆裏找到油紙包好的衣服,慢慢穿好後,歪著頭說:“不對啊!”按照正常情況,她絕無可能逃過此劫,除非他不是正常男人。忽然拍手驚呼:“啊,莫非他喜歡的也是男人?”

越想越有可能,不然他為什麽整天跟魏司空在一處?還有身邊都沒有貼身伺候的丫鬟婢女,除了侍衛還是侍衛。恍然大悟,一定是這樣,所以討厭女人,對她總是百般刁難。還有,說不定他暗戀魏司空,卻不敢說出來,導致心理變態,性格詭譎乖張。瞬間仰起頭來,切,那她還怕他幹嘛!

那燕公子穿戴整齊出來,冷著臉問:“你怎麽找到這兒的?”她搖頭晃腦說:“隨便一找就找到了。”他哼了一聲,說:“不管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以後不準再來了。今天暫且饒你一次,下不為例。”見她一臉不以為然,無動於衷,不由得喝道:“還不快回道觀面壁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