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是冤家不聚頭(下)

他毫無防備之下嚇得大叫:“啊——”淡淡的月光下臉色瞬間慘白。雲兒捉住他的腳,用力一拉,他便跟著一頭栽進水裏,俯面朝下連喝了兩口水,嗆得拼命咳嗽。雲兒立即遊得遠遠的,見狀拍手大笑:“哈哈哈……活該!”

他惱羞成怒爬起來,驚魂未定,咬牙切齒說:“我真應該一掌打死你!”虧他剛才還擔心她的死活,自己真是有病!雲兒朝他做了個鬼臉,“你打死了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天天纏著你——啊,我死得好慘啊,還我命來……”伸出雙手,翻著白眼,做僵屍狀。

他做了個惡心的表情,“滾,去死!”已沒有力氣跟她糾纏,衣服濕答答的黏在身上,又重又難受,喘著氣爬上來。剛才那幕真是驚到他了,不由得瞟了她一眼,披頭散發,緊貼頭皮濕淋淋搭在身上,居然還穿著白衣,跟落水而死的女鬼有何區別?

那燕公子回屋尋了一套絳紫色的長衫出來,見她還在水裏待著,便說:“你要當水鬼隨便你。“他才懶得理她,說著擡腳就要下山。她一眼看見他腰上佩的劍,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亂轉,咽了咽口水,仰頭說:“我說了,我才不回那個陰氣森森的道觀呢,我就在這兒住下了。”

他沒好氣說:“隨便。”他不信她還真能一年四季住水裏了,當真以為自己是落水的女鬼麽!雲兒忙接口道:“那好,你答應了啊,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啊,對了,別忘了讓人送飯過來。”

他哼了聲,說:“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她氣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麽如此小心眼?我到底哪兒得罪了你?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現在居然連飯都不給吃了!”不說還好,一說他更氣,“你還問我哪兒得罪了我?一打照面便想行刺我,若不是我反應快——”

“喂喂喂——你講點道理好不好?誰要行刺你?那把劍是扔給掌櫃的抵押飯錢的,你居然一劍就砍斷了,我還沒問你要賠償呢,你居然惡人先告狀!我吃飽了沒事幹跑去行刺你!”

“好,行刺一事就當是誤會。那在‘天香院’呢,也是誤會麽?”一想起就怒,生平之奇恥大辱。

雲兒張了張嘴巴又合上了,小聲嘀咕:“哼,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一點小事而已嘛,念念不忘,耿耿於懷,一點風度都沒有。”大聲說:“誰叫你不問清楚,動不動就要殺人!”

他氣得跳腳,居然怪到他頭上來了,“好得很,我會跟下面的人說,誰也不準送飯上來!”

雲兒氣得無可奈何,恨道:“你除了會仗勢欺人還會幹什麽?”隨即冷笑道:“哦,對了,你還會非禮別人!”

他大怒,“你就準備在這山上住一輩子吧!”這種人完全不可理喻,他是瘋了才會跟她糾纏不清,甩袖走了。

雲兒沖著他的背影罵:“一個大男人長得跟女人似的倒也罷了,偏偏還喜歡穿紅戴綠,跟娘們似的,就差塗脂抹粉了,惡心死了,簡直有病!”

那燕公子遠遠地聽見了,氣得渾身顫抖。他確實喜歡顏色鮮艷的衣衫,比如絳紅、深紫、明黃等,也喜歡貴重的事物,所以所用之物無不精美。他一定要關她一輩子,一日一日磨平她的棱角鋒芒,看她張牙舞爪囂張到幾時!

雲兒用力拍了拍水面,激起連串水花。哼,她一定要將龍泉劍偷到手,對著夜空揮舞了一下拳頭。

那燕公子怒氣沖沖回到住處。馮陳忙跟在身後,見他臉色似乎不好,小心翼翼說:“公子,夜深了,該休息了。”他面無表情點點頭,忽然問:“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有消息嗎?”

“誰?”馮陳愣住了,一時間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一臉愕然。

他不耐煩,又有點難以啟齒似的,別扭地說:“東方棄!”

馮陳這才明白過來那個“她”指的是雲兒,忙躬身答:“還沒有。屬下終日派人在賽華佗家守著,卻一直不見動靜。”

他想了會兒,揮手道:“算了,撤了吧,此事到此為止。”既然對方沒有不軌之心,他也沒必要窮追不舍。

馮陳突然聽主子問起這個,心裏頗為怪異,擡起頭偷偷瞧了他一眼,這一瞧不打緊,頗為吃驚,“公子,你臉怎麽了?”左側臉到嘴角一條細長的紅痕,似被什麽東西劃傷了,在他晶瑩如玉的臉上分外明顯。

他連忙拿過鏡子,照了照後憤然摜在地上,“馮陳,你以後再也不要給那個瘋女人送飯,讓她活活餓死算了!”

馮陳立即明白過來,看來主子臉上這道傷跟所謂的“她“有莫大關系啊,點頭答應了,卻覺得十分奇怪,主子不是照舊去後山溫泉沐浴麽,怎麽跟在道觀幽禁的她扯到一起了?瞧這情形,倆人似乎真有些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