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陳管事,您老這麽早就起來了呀?”謝芳菲在路上碰見陳六笑嘻嘻的問。

“哦,是芳菲呀,你這麽些日子伺候公子可都還習慣?”陳六停下來,關心的問。

謝芳菲笑:“咱們這些人還有什麽習不習慣呢?公子要是高興了,通宵寫字做詩的時候也多的是。”

陳六也嘆一口氣說:“那可是辛苦你了。你這又是通宵陪著公子沒有睡吧,趕緊回去歇著,年紀輕輕的女孩家也難為你了。”

“恩,我困的很呢,晚上幫公子磨墨直磨了一個晚上,手腳酸的不行了,我得趕緊回去睡一會了。”謝芳菲打著大哈欠,頂著兩個重重的黑眼圈要搖晃晃的走了。

“公子,你這會子是要做詩還是寫字呢?”謝芳菲嘴上問的小心翼翼,心裏頗為不耐煩,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睡覺,強忍住打哈欠的沖動。將外屋裏的燈也給拿進來,屋子裏瞬間明亮了許多。

謝脁走過來鋪好宣紙,說:“寫字。你在一旁磨墨吧。”

謝芳菲對這個差事深惡痛絕,只得走過來,漫不經心磨墨。一邊隨口說:“公子,我聽說字要寫的好,非得集全身的精力於筆尖,不能受半點打擾,心之所至,筆之所至。不受外界的影響,方能隨心所欲。所以我聽說鐘鷂寫字的時候,是不得有人在身邊的。”

謝脁停下筆,說:“哦,有這回事?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謝芳菲趕緊說:“當然是真的。鐘鷂鐘大師臨池學書,池水盡墨的事大家自然都知道,可是這個習慣卻是他家裏人透露出來的,這麽久流傳下來,我們那個地方的人都知道。而且我還聽說有人為了把字寫好,將自己的血滴入墨裏,以達到人字合一的境界呢。那寫出來的字,因為沾了血的緣故,陽光下看去,透著隱隱的紅色呢。”

謝脁仔細想了一會子,說:“這也是有可能的事。大凡超凡之人行事自然不同一般人。你站在一旁一會兒端茶一會兒送水的,雖然沒有打擾我,到底還是會分神。那你今天晚上就先回去吧,不用你伺候著。”

謝芳菲差點沒有高興的跳起腳來,一邊跑一邊用力揮舞,口中大喊:“耶!”

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倒在床上笑的喘不過氣來。這天晚上,謝芳菲睡的連天塌下來恐怕也不會知道。第二天神清氣爽的起來,逢人便笑著打招呼。惹的廚房裏的燕兒擰著她的臉問:“你今兒個怎麽這麽高興呀,是不是夢裏揀到銀子了?”謝芳菲也只是嘻嘻的笑不說話。門口有人嚷:“芳菲姑娘,公子叫你呢?”

謝芳菲趕緊跑過去,看見謝脁一臉興奮的說:“芳菲,你的話還真沒有錯,你看這幅字,我從未寫過如此出色的作品。”

謝芳菲見他左手手指上包紮著傷口,吃驚的問:“公子,您還真的用自己的血寫字啊?”

謝脁鄭重的說:“不錯,這墨裏融入了書家的血,這幅字便有了生命和感情。已經和我謝脁合為一體了。”說著,甚為愛惜的撫摩著。

謝芳菲只感覺荒謬,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謝脁回過神來,說:“我後日要去雞籠山西邸赴竟陵王的書約,準備帶這幅字去讓大家瞧一瞧。你去把這幅字好好的裝裱起來,一定要小心仔細了。”

謝芳菲答應著,一邊尋思著這雞籠山竟陵王好熟悉呀,在哪裏聽過似的,一邊出去了。走到半路上,猛的想起來,趕緊找到陳六連聲問:“陳管事,公子說後日要赴竟陵王的書約,這竟陵王究竟何人?”

陳六正忙著,頭也不擡的說:“不就竟陵王嘛,公子每隔這麽一兩個月總要去一兩次,說是號稱什麽‘竟陵八友’,吟詩作畫什麽的。”

謝芳菲又問:“那都有些什麽人去啊?”

“都是建康有頭有臉的人物,像天下聞名的沈約沈大學士,王家的王融,我們謝家的公子,還有蕭衍蕭大人,蕭琛蕭大人,範雲啊。。。。。。”

“啊,蕭衍蕭大人?”謝芳菲驚喜的問。

“可不就是大敗北魏大軍的蕭將軍。現在他啊,不得重用,每日吟酒做詩,架著牛角小車四處遊玩。大家都十分同情他呢。”

謝芳菲心情振奮,蕭衍果然懂得韜光養晦,深藏不露,的確是能屈能伸成大事的人。

晚上伺候謝脁就寢的時候,謝芳菲趁機說:“公子,您明天去赴宴能不能也帶我一塊去?”謝芳菲這些時候由於精靈乖覺,甚得謝脁的歡心。

謝脁斜著眼笑說:“你這個丫頭,又想跟著去湊熱鬧?”

謝芳菲軟語嬌聲的說:“公子,奴婢也想出城看一看嘛,您帶奴婢去好不好?”

謝脁笑:“你這個古怪精靈的丫頭。不過這次可不行,我們聚會是不帶侍女隨行的。”

謝芳菲連忙說:“公子,那我扮成您的隨身書童跟著去怎麽樣?公子,您讓我去吧。回頭我再和你講笑話解悶兒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