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忘川·涼裟(第3/7頁)

“我沒有去過那裏。”她眯著眼伸出手,似乎能將三生樹抓在手中,“自我來到十三天,我從未離開過這裏。”

腰間突然環上來一雙手,他將她緊摟在懷,溫熱的酒氣就噴在她耳邊:“我帶你去。”

話落,縱身從石台躍下,涼裟的驚呼聲堵在喉間。他們在空中飛馳,烈風揚起她的長發,衣裙簌簌作響。

只有程天衣才敢從十三天躍下,原來沈玦也可以。他的武功修為,竟然已至這般境地,難怪可以在光明寺之戰中全身而退。

他低下頭來,話語溫柔,夾雜著風:“怕嗎?”

涼裟拽緊他的衣服:“有點暈。”

直到雙腳觸到地面,她仍覺得不真實。回頭,已完全尋不到十三天的影子。她本以為她一生都沒有辦法離開那個地方。

沈玦牽起她的手,如同尋常戀人一般。祈願的人們看見他們,投來祝福的目光。

“你有什麽願望,可以告訴三生樹。”

他在她耳邊低語,風拂過,吹落片片紫花,她伸手接住花瓣,偏著頭看他:“我清心寡欲,沒有什麽願望。”

容貌隱在面紗下,唯留那雙眼,似乎能將人吸進去。

他將手放在她頭上,是溫柔的,寵愛的模樣:“你說你從沒有離開過十三天,你不想離開那裏嗎?”

她搖搖頭。

他們租了一匹白駱駝,沈玦帶她去看了很多美景。真是可笑,作為明教的聖女,她竟從未曾看過這些美景,來過這些地方。

當落日的余暉灑向大漠,沈玦終於抱著她回到十三天,她在他懷裏睡著,朦朧中聽見他說:“便是為了這所謂美貌,你才會丟棄一些東西,甚至背叛一些東西嗎。”

又似在夢中,她抱緊他,更深地睡去。

沒有遇到沈玦之前,涼裟並不知道大漠是如此迷人。她印象裏的大漠,只有無盡黃沙和饑腸轆轆,若不是程天衣,她早已葬身狼腹。

可這些日子,他帶著她踏遍沙海,看遍大漠風光,她方知這世間皆是美景,全看心境。沈玦指著面前這片似要燃盡畢生光芒的紅色花朵,告訴她這叫狼毒花。

“很長一段時間,沙漠裏的狼毒花全部枯萎了。直到一名男子到來,像雕像一樣守護那些枯萎的花朵,才使得它們重新發芽開花,我曾經問過那名男子,他說他的執著皆因心愛之人。”

他握住她的手,認真地問她:“涼裟,你知道我的執著是什麽嗎?”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不再稱呼她為聖女。

他的手掌長滿了老繭,那是常年使刀留下的歲月痕跡,指尖卻異常溫暖,落在她的掌心,輕柔得像春日第一抹陽光。

“從我成為教徒那天,我看見你,你站在祭祀台上,我離你那麽遠,那時候我就想,我要離你近一些,再近一些,到最後我終於成為十二天護法。可人是貪心的,欲望總會無止境擴大,到如今,離你這麽近,我卻還覺得不滿足。”

眼前的男子有俊朗的面貌,絕世的武功,一張會說甜言蜜語的嘴,他滿足了世間所有少女對情郎的幻想。

他俯下身,輕盈的吻落在她的額間。

“涼裟,我帶你走,好不好。”

可涼裟從來不會幻想,她是寫實派。

“我還不想死。”她說。

第肆章

沈玦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找涼裟。

教中傳來消息,中原六大門派圍攻明教教主,他以一己之力對抗六大高手,重傷四人後遁走,武功造化令人咋舌。

中原高手終究不甘心讓他安然離開,派了刺客一路追殺,竟潛入了十三天。刺殺來得快而猛,涼裟聽見聲響的時候,寒光長劍已近在眼前。

程天衣胸前纏著的白紗已浸出鮮血,他破窗而出,躲過了一波箭雨,頭頂長劍又至,被削斷幾根發絲,眼前亂刀砍來,生死一尺。

信號發出,護法們第一次沖上十三天開始了和刺客的廝殺。程天衣朝後一滾避開一波攻勢,身側又射來飛刀。

電光石火,他伸手將躲在一旁的涼裟扯過來擋在了身前。

三把飛刀正中涼裟胸口,也為程天衣贏得了反擊時間,擊殺了偷襲的刺客。涼裟臉上沒什麽表情,她低頭看著胸前噴湧的鮮血,唇角竟然挑了一抹笑。

“殺了邪教蠱惑人心的妖女!”

有人吼了一聲,幾名刺客立即將目標對準了她。她以為程天衣會救她,卻看見他毫不分心地對付眼前的殺手,絲毫未在意她的死活。

她後退幾步,身後已是萬丈懸崖,想了想是被亂刀砍死好還是摔死好,腳下卻已一空掉了下去。

好了,不用想了,老天已經幫她做出選擇。

耳邊呼嘯寒風,她想起沈玦那日帶她去看三生樹,他緊緊抱著她。那種被人視若珍寶的感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