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得當時年少(第2/6頁)

媽媽哭笑不得:“你還真是博學!”

莫靖言也有些沮喪,卻是為了不同的原因。她垂頭喪氣地坐在宿舍樓前的花壇邊,新買的細帶涼鞋在小腳趾旁勒出一條紅印,走起來有些疼。她身後的書包裏還有隨身聽和若幹磁帶,幾本火車上用於打發時間的小說,一些吃剩的小食品,還有一個雪娃娃的公仔,實在塞不下,圓腦袋便從雙肩包裏露出來。之前媽媽曾經提醒過她,“千裏不捎針,萬裏無輕擔”。她總覺得下了火車坐上出租,之後就沒有多少路可走,現在才發覺自己對形勢嚴重預估不足。

莫靖言低頭看著自己紅白相間的格子短裙,並不擔心今晚沒有容身之地,她相信迎新的老師和熱情的師兄師姐一定會幫她安排妥帖,大不了和爸媽去住賓館。她只是懊惱自己想要第一時間見到的人沒有出現。他不是告訴堂兄說,會在她進校的那一刻就等在門口麽?怎麽就失約了呢?

真是一事不順,事事不順。

聽樓長說,宿舍一旦分好,改動的手續就極為繁瑣。莫爸決定兵分三路,自己去校門口附近去找迎新老師,妻子去宿管科看有沒有臨時協調的可能,女兒則帶著行李去女生樓。

莫媽不滿道:“這麽大箱子,莫莫一個人怎拿得了?”

“那不都有軲轆嗎?”莫爸拍拍女兒的肩,“你媽伶牙俐齒,比較適合去宿管科軟磨硬泡;我呢,就去找老師說明事實;樓長大哥剛才說了,女生樓就在下個路口一轉彎,我相信莫莫沒問題的。”

一家三口說定在女生樓前匯合,便各自分頭行動。樓長倒很是幫忙,看見莫靖言拖著箱子要走,便向旁邊幫新生運行李過來的三輪車招手:“小夥子,來來,麻煩送這位新同學到女生樓去吧。”

騎車的是位古銅膚色的年輕人,身姿挺拔,頭發理得極短,穿著軍綠色長褲,解放鞋,白色跨欄背心上寫著“軍民魚水情”。他點點頭,接過莫靖言的行李箱。

莫靖言雙手都提不起的大皮箱,他單手便輕松拎起,放在三輪車上。她連忙一叠聲地道謝。年輕人向車後努努嘴,示意莫靖言也坐進去。她連忙搖頭,拉了拉自己的短裙:“我走過去好了。”

年輕人粲然一笑,說道:“那我先把行李送過去。”他騎著三輪車離開,灰色車身後漆了三個紅色的大字,“保衛處”。隱約之間,莫靖言聽到他哼著“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心想,他或許是剛退伍,就到學校來做保安吧。

莫靖言和熟人話多,見到陌生人卻難免有些拘束。到了女生樓前,年輕人早將行李放下,她連聲道謝。年輕人擺擺手,揚了揚眉,帶著笑意說道:“別道謝了,快找個樹陰吧,你的雪娃娃都要曬化了”。

她伸手向背後一摸,雪娃娃從包裏探出一半來,歪歪扭扭搖搖欲墜。莫靖言說聲“謝謝”,連忙把書包轉到身前調整,再擡頭,年輕人已經騎著車離開了。

過不多時,爸媽也回到女生樓前。系裏負責學工的老師出面與宿管科協調,答應盡可能將莫靖言調到同系女生附近的寢室。不過這一兩日各部門忙於迎新,一時無法操作。系裏老師聯絡了幾位高年級的學生骨幹,大二的學生們剛剛結束軍訓,過幾天才正式開學,有些北京的同學便回家去了,因此空出床位,借了一張給莫靖言暫住。

女生們在軍營裏訓練了將近二十天,終於回到校園裏,像一只只終於自由的小鳥,在樓道裏唧唧喳喳穿梭不停。她們熟識已久,莫靖言插不上話,又是低年級新生,於是埋頭整理行李。她知道自己在這裏住不久,便只拿出幾件簡單換洗的衣服,也記得媽媽的囑托,拿出新床單鋪在借來的鋪位上。

大二的師姐們興奮地商量著這幾日的安排,喧囂間隙,意識到床邊還坐著一位怯生生的師妹,於是紛紛圍上來和她聊天。聽說她堂兄也是本校畢業,有女生眼睛一亮:“我說怎麽覺得你的名字這麽耳熟,你哥哥是莫靖則麽?”

莫靖言點頭:“是啊。”

女生中不知為何爆發出一陣歡笑,眾人七嘴八舌推搡著:“快快,把左君喊來。”

“就是就是,前兩天還給她出謀劃策,現在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很快就聽到走廊裏有人在喊:“莫小妹來啦!”

莫靖言詫異:“我叫莫小妹?”

女生們笑得神秘:“左君師姐特別樂於助人。”

左君面容清秀,眉眼都細細的,抿唇微笑時神態婉約,說起話來也是慢聲慢氣。她是金融專業,和莫靖言的管理專業同屬一個學院,因此寢室內女生多數和左君相熟,見到她就打趣道:“前兩天我們還說等莫小妹來報道,就立刻通知你,看,她直接就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