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若是有別的人在,大約一時還不明白兩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可這兩人心中顯然是什麽清楚的,周寶璐笑眯眯的打量他,藍衣少年有些不自在了,又不好說‘姑娘你別盯著我看了’,只得說話來打岔:“也是因著姑娘的緣故,才叫我陰錯陽差聽到這些話,這原是姑娘的福氣,竟惠澤到了在下身上,是以才冒昧出聲,道個謝。唉,在下無德無能,竟沒想到還會被人算計。這可叫人怎麽說呢。”

周寶璐見他還沒明白,便笑道:“這和德能可扯不上什麽關系,不過是個身份的緣故,我猜想,你定是哪位公侯伯爺的親戚的子弟,雖說是一個姓,卻略差些兒,可是?”

藍衣少年一怔,立時一臉明白過來的樣子,嘴裏卻依然道:“姑娘說的竟是一絲兒不差,真是神機妙算,在下姓黃,原是禦賜忠烈伯黃家的侄兒,只我再想不明白,姑娘與我素不相識,怎麽就能隨口說的這樣一點不錯呢?還請姑娘教我。”

周寶璐抿嘴一笑,覺得這人真是又聰明又有趣,還很會奉承,她心中也明白,這人在這頂級豪門圈子裏來往不多,不認識剛才那對小情侶是有的,此時不過是拐著彎兒打聽這兩人到底是誰。

而自己剛才那句話,其實已經表明了自己對那兩人的身份是心中有數的,這個聰明的家夥,一聽就聽出來了,立刻就來奉承著打聽。

周寶璐忍著笑,一本正經的說:“我也少出門,剛剛那位公子我是不認識的,不過那位小姐,我倒是見過,是昌國公府的三小姐,平日裏也常和她們家二小姐一起出門的,各府裏詩會,花會,我也見過一回。”

好聰明的小姑娘!

藍衣少年簡直要擊節贊嘆了,這話聽起來嘮叨,不過問一問身份,就把不相幹的花會詩會都說了出來,可對剛才這件事來說,其實後面這看似不相幹的話,才是真正最要緊的。

這小姑娘真是個妙人!

若她只是幹巴巴的說這位小姐是昌國公府的三小姐,自然是毫無瑕疵,但也用處不大,要緊的其實是隨後她點出她的身份地位來,她是一位小姐,自然不方便在一個外男跟前議論某位小姐嫡庶,但這看似不相幹的啰嗦的話裏,卻把這位小姐的身份地位說的一清二楚。

三小姐‘也常和二小姐出門’,很顯然,特意提出一位和這件事毫無關系的二小姐,自然是說明,二小姐是嫡女,三小姐是庶女,雖說是‘常’出門,但周寶璐只見過一回,說明這位三小姐身份不高,在家中並不得寵,所以在貴女們的聚會上,她只見過三小姐一回,大約還是隨著二小姐出門的。

這樣,也同時能解釋為什麽周寶璐猜這位公子身份不高了。

三小姐是個不得寵的庶女,若是設計一位身份高的公子,別說很可能公子不認賬,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也有可能只是為妾,加上肚子裏的孩子,難說今後是個什麽結果,實在是太冒險了。

最好的辦法是選一位公侯府的旁支公子,在身份上並沒有天淵之別,又是事急從權,嫁是能嫁的,也不過就是一場低嫁,而這位公子若能娶一位侯府的正經小姐,就算是庶女,那也必然喜出望外,自是更容易成功,便是今後腹中孩子的事露出破綻,娘家高貴些,事情也更好解決。

這樣一句話之後,藍衣少年很快就把整件事想的通透了,心中自然就有了計較,便只是微微一笑:“姑娘這樣一說,在下就明白了。”

說著,再行一禮,以表謝意。

周寶璐忙還了一禮,笑道:“公子只管放心。”

只說了這樣幾個字,也不再多話,笑著走了。

一邊走一邊笑,似乎笑的收不住似的。

那位公子站在原地,目送周寶璐小小的身影走的不見蹤影了,嘴裏自語:“這只小鹿還挺有意思的。”

突然有幾個精悍侍衛從樹頂而降,俱跪伏於地:“屬下等疏忽,請大爺降罪。”

藍衣少年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與你們有什麽相幹,是我自己要用那個身份的。都下去吧,此事不用你們管,我自有主張。”

眾人不敢擡頭,自然沒看見少年唇邊那玩味的笑容,只是都應了,瞬間消失無蹤。

藍衣少年心中的打算並不打算與別的人說,周寶璐最後那句話倒提醒了他,他是以忠烈伯旁支某房獨子的身份到這武安侯府來的,是徹徹底底的寒門,而周寶璐話裏的意思,顯然是要管這件事了。

這個聰慧的小姑娘,真是很有意思。

藍衣少年眼眸中盡是笑意,他是尊貴慣了的人,此時雖用了這樣一個相對帝都豪門圈而言的一個寒門身份,可他的意識中,卻也不可能時時設身處地用這寒門身份來思考問題。

是以當時他還真沒想到這對小情侶為什麽會想到拿他來做目標,這不是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