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武安侯世子的妹妹們全部出嫁了,只有長女陳頤寬才四歲,排不上用場,陳府的其他小姐只有更小的,周寶璐身為陳熙華的嫡親外甥女兒,也就算是主人了,自該是她到華芳園去招呼小姐們。

剛進院子,就聽到一個清脆的女孩子聲音笑道:“小璐,虧得還是你舅舅的喜事兒,你也這會子才露面,我們詩都做了一輪了!”

這是秀和郡主的長女梁方琴,又是周寶璐嬸娘梁氏的親侄女兒,從小熟稔,只是便笑嘻嘻的道:“就是我舅舅的好日子,我去給舅母幫忙啊,你也知道,大姐兒才四歲呢,還只懂玩兒,家裏沒有女孩子,可不得我去伺候麽?”

旁邊坐著的一個瓜子臉兒的姑娘抿嘴笑道:“又哄我們呢,先前我去給表姑請安,怎麽沒看見你?也不知哪裏玩去了,居然不叫我們,這是什麽道理?”

周寶璐知道王家大小姐王錦繡嘴角厲害,便略過去只是笑,又招呼她們吃果子喝茶:“今兒你們喝這茶,可是我拿出來的,福鼎送來的白牡丹,總共得了一斤,我跟舅母說了,單招待姐妹們。你們喝著可還好?”

小姐們也都是識趣的,打趣兩句就不再多說了,順著她的話頭子說起這茶來,王大小姐說:“怪道我覺著和我平日用的不同,口味淡些,回甘卻好。”

安國公府鄭七小姐鄭翎笑道:“雖是個野味兒,倒是新鮮。這會子來的時候,我就琢磨著你九月前才去了一回天津,這一次只怕有天津的新鮮東西給咱們瞧,沒承想倒拿出福建的來了。”

帝都閨秀自有帝都閨秀的驕傲,但凡不是帝都的東西,統統都是野味兒,周寶璐也清楚的很,隨口便笑道:“天津能有什麽好東西?七姐吃過瞧過的哪一樣不比天津衛的東西強?要論東西,還真沒有什麽可用,只一路上咱們沒走官道,倒是瞧了不少新鮮。”

小姐們一聽,頓時有了精神,一院子坐著喝茶聊天吃果子的小姐們聽了這話,都走了過來,誠王家的小郡主性子最急,立時就道:“有些什麽新鮮的?還不說來聽聽。”

周寶璐從善如流,就給小姑娘們講起一路見聞來,她年紀雖不大,卻是口齒伶俐,講起故事來頭頭是道,活靈活現,小姑娘們都是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哪裏知道這些鄉野趣兒,個個都聽呆住了,一圈子圍著周寶璐聽。

只江南來的吳家三小姐吳月華雖也聽著,暗中卻是咬住了牙,她是江南氏族吳家嫡出的小姐,今年十四了,因其外祖林老已經升了閣老幾年,早坐穩了位子,如今已經是帝都炙手可熱的貴重身份了,吳家便有意替她在帝都擇婿,今年年前,便將她與一個庶妹,吳家的四小姐一齊送進京來,住在外祖府上。

在帝都已近一年,吳月華由舅母或是姨母帶著,十分活躍的參與了帝都大大小小十數次宴會,有這種權貴人家喜事的,也有小姐們自己辦的花會詩會等,都是選的最熱鬧的場合,帝都頂級豪門的盛宴,最為人多矚目的場合,她自己也是著意表現,一年來,在帝都已經有了點才女的名聲了。

因吳月華來自江南,又有從江南到帝都這段經歷,所見所聞自然與從沒出過京的閨閣小姐們不一樣,一向都是她博人眼球的利器,只是偏今兒在這武安侯府行不通,平日裏都是她在說,別人聽,今天卻顛倒了個兒,她倒成了觀眾了。

吳月華心中不由的不忿,這個才十二歲的小姑娘,不過是去了一趟天津,這樣近的地兒,有什麽好值得說的,眾人這般捧場,也不過是因她是公主的孫女,武安侯的外甥女罷了。

吳月華心中憋著勁兒,聽周寶璐說到他們一行人錯過了宿頭,前不挨村後不挨店,好容易碰到一戶農家,才去敲開了門,借宿一晚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說:“這戶農家想必是狐狸精幻化的?”

周寶璐詫異的打量了她兩眼,還沒說話,一邊的小郡主笑道:“又不是誰都有機緣碰到妖怪的,吳家姐姐遇到一次芭蕉精也就罷了,小璐哪有那等造化。”

說到後來有點忍俊不禁起來,掩著嘴只是笑。

在場的雖然只是小姑娘,可這等人家出來的小姐,也有不少是玲瓏剔透的,小郡主這話一說,自然有人心中雪亮,不由的就掩嘴笑起來,周寶璐這還是第一回見到吳月華,還有點不明白前因後果,鄭翎附在她耳邊說了兩句,周寶璐頓時就明白了。

這吳月華講江南及路途見聞,自然也就是為了以此為橋梁,引人注意,拉近距離,才好結交,這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法子,一個外地人要融入帝都的交際圈,並不是十分容易,吳月華這一招顯然很有效。

只是吳月華出身大族,自然也是一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十四歲的小姑娘,就算生活在江南,經過了江南到帝都的路程,也無非就是吃穿風俗之類略有不同,外頭能見過些什麽呢?說了三四回就再沒有新鮮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