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周寶璐見靜和大長公主發話了,這才低聲勸著她娘哭小聲些。

楊夫人忙笑道:“並沒有說什麽要緊的,只是一些家常罷了。”

靜和大長公主笑道:“原來我也聽不得。倒還真是要緊話呢!真是叫侯夫人費心。”

她轉頭看一看,見顧姨娘恭敬的站在炕前,便道:“顧姨娘是一直在你夫人跟前伺候的?那你跟我說說,親家太太說了什麽話,叫你們夫人哭的這樣兒。”

陳七急了,忙道:“公主明鑒,並沒有說什麽,再說了,這哪有叫姨娘回事的規矩呢?”

靜和大長公主正眼都不看她:“咱們家的規矩,不是你說了算的。”

顧姨娘自然也不理會陳七,忙上前一步,規規矩矩的說:“奴婢先前就在屋裏伺候我們夫人,夫人正在吩咐一些瑣事,親家老夫人和姨太太就來看我們夫人了。”

她說話伶俐,口角也剪斷,有條不紊的就把楊夫人和陳七先前一遞一句說話,到後來又說人家的話說的清清楚楚,也並不添油加醋,卻也沒有絲毫避諱。

說到一半的時候,楊夫人賠笑道:“璐姐兒還在這裏,有些話只怕不好叫姑娘家聽了。不如改日再說。”

靜和大長公主並不理會,只是聽,顧姨娘沒得靜和大長公主的吩咐,也不肯停,楊夫人只得訕訕的住了口。

靜和大長公主聽得從頭到尾只是冷笑,並不置一詞,待說完了才說:“璐姐兒有什麽聽不得的,這可是她的事!”

周寶璐果然一點兒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倒是陳氏聽到又提到這件事,悲從中來,摟著周寶璐又哭:“我苦命的兒啊!”

靜和大長公主拿這哭聲當背景,點頭道:“原來是給我們璐姐兒說人家,這有什麽不好說的,雖說孩子的親事是由父母做主,只好歹咱們做祖父祖母的也要知道,不然,咱們連親孫女的姑爺都不知道是誰,豈不是笑話?”

楊夫人和陳七只是賠笑。

靜和大長公主又道:“這原是喜事啊,林哥兒媳婦哭什麽呢?”

顧姨娘也不用人指揮,便笑回道:“我們夫人聽了七姨太太的說,就說七姨太太家的三伯老爺是庶子,這三伯老爺的少爺只怕與我們家大姑娘不般配,夫人又說,七姨太太家裏是個空架子,吃不起飯了,得用媳婦的嫁妝填補,夫人還說,七姨太太嫁妝厚實,親家老夫人也願意貼補,才敢嫁到那邊兒,咱們家大姑娘只怕填補不起。夫人後來說,我們老爺是公主親生,夫人又是老爺的原配,咱們家大姑娘跟七姨太太不一樣。七姨太太和親家老夫人就惱了,說我們夫人眼裏沒人,夫人受了委屈,並不知道怎麽得罪的親家老夫人並七姨太太,才哭起來的。”

靜和大長公主點點頭,慢慢的說:“請教親家太太,林哥兒媳婦哪句話說錯了,又哪句話眼裏沒人了?要親家太太上門來教女?”

楊夫人雖然與靜和大長公主是正經姻親,本是平起平坐的關系,可論起品級來,就是兩碼事了,本朝公主本就彪悍,惱起來就是打一頓也無非就有人私下議論沒風度,可沒地方說理去,楊夫人在陳氏跟前能抖起來,在靜和大長公主跟前就矮了一截,一時囁嚅不敢開言。

靜和大長公主冷笑道:“咱們家如今是差了,也怪不得親家夫人、姨太太看不上,俗話說擡頭嫁女低頭娶婦,咱們家只怕是拍馬也趕不上東望侯家了,我公主府的嫡長孫女,鎮國公世子的嫡長女,也不知道配不配得上你東望侯府的庶子房裏的少爺!”

如果不是這件事,靜和大長公主還真懶得過來,可是這個事實在太打臉了,東望侯把她當了什麽?就算她公主府聖眷不如當年,她也還是當今嫡親的姑母,跋扈了一輩子,如今被人這樣子打臉。

這兩個無知婦人,不管她們打的什麽主意,也別想拿自己家的人填餡兒。

楊夫人和陳七打的主意自然是來跟陳氏說,把陳氏哄的應了,瞞著靜和大長公主,悄悄兒的拿了庚貼,才能做成這件事。

想來陳氏是個軟弱沒主意的,事事都沒成見,只要哄的到位了,多下些水磨功夫,也不見得不成,歷來不管是誰家,分家還是沒分家,孩子的親事都是父母做主,到時候把事情做成了,靜和大長公主不同意也晚了。

不過她們打這樣的主意,不僅是靜和大長公主猜得到,就是周寶璐心裏也猜得出個大概來,只是不知道她們到底是怎麽個利益分配法,居然肯冒險來打她的主意。

或許……

周寶璐垂下眼來,是娘平日裏的態度性格,叫這些人家覺得有機可乘吧。

楊夫人此時找不到詞來說,陳七更是汗都出來了,半晌才勉強的說了一句:“其實也不過是家常裏隨意說兩句,因著哥兒著實出息,比別的孩子都強,我看著喜歡,才想著問問大姐姐,既然公主覺著不合適,自然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