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陳旭垣這才知道陳七為什麽回來哭,此時也是一怔,以陳七如今在夫家的處境來看,從陳七的婆母到姑爺,簡直就是認為薛世元被調任,是陳七惹出來的禍。

怪道先前陳四要提出來叫武安侯親自去與薛世元說話,為陳七爭一爭,只是,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按理說,夫君要外任,媳婦留下來照顧婆母這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帝都多的是人家有這樣的先例。武安侯府就算再疼女兒,也說不上話。

只是這樣的人家,多少要給媳婦留臉面,媳婦留下來伺候婆母,本來就是辛勞了,是以男人上任了,只不過帶原本的姨娘過去,就算給丫鬟,也沒有立刻開臉擡姨娘的,就是做通房丫鬟先混著,真要有了子女,再擡姨娘才名正言順。

陳七這樣子,明顯是東望侯府有隱情。

陳旭垣還在思忖,楊夫人已經抱著陳七在哭苦命的兒啊。一頭哭,一頭又對武安侯說:“侯爺就算護著那個小丫頭,也不該這樣對婉兒,我已經給公主賠罪了,又何必要她給那個小丫頭賠罪!我說句不好聽的,怎麽說婉兒也是她嫡親的姨母,她就受了禮,也不怕折了壽?”

陳旭垣氣的發抖,怒道:“那個丫頭!那個丫頭是我的外孫女兒,虧她還是璐兒的姨母,這說的什麽親事?這是說親還是賣外甥女?這樣子的主意你們也想得出!當公主是死人哪,那到底也是今上嫡親的姑母,她要是鐵了心收拾你們,這有理有據的擺出來,今上也得給她出氣。如今公主說不定還是看著璐兒的面子上,只到咱們家來說話,你還嫌不足夠?”

楊夫人被罵的噎了一下,可心裏到底不服氣,只是道:“這些年我瞧著這公主府也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人家,若是皇上真當她是嫡親的姑母看,他們家兩個兒子能就那一點兒差使?瞧他們家老姑娘嫁的人家,也不見得高貴到哪裏去,這會子到我們家來擺譜了,侯爺也未免太……”

話還沒說完,陳旭垣已經怒道:“婦人之見!你懂什麽,公主就算得罪皇上再深,那臉面也不是咱們家能下的,那是宗室的體面!你就要引得朝廷下旨申飭,才知道厲害麽?你不說反省你與老七做的這樣蠢事,還有臉說嘴?且你也知道要避著公主,去與梅兒商議,就不知道梅兒的為難處,梅兒已經無出,再得罪婆母,能有什麽好處?你……你!”

不賢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可到底也是二十年夫妻,又有兩子兩女的體面,陳旭垣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陳四忙上前扶了陳旭垣,輕聲勸道:“娘這事做的原是失了考慮,那東望侯家的庶子房裏的兒子,要配公主府嫡長孫女,實在也是差的遠了些兒,就算大姐姐肯了,公主也是必然不肯的,實在不該去說這個。不過事已至此,娘也是為著七妹,爹爹就不要再生氣了。”

楊夫人一臉哀怨的看向陳旭垣:“當初侯爺一心要把婉兒嫁給薛世元,說他有出息,婉兒今後也能封萌個誥命,可如今怎麽著……”

說著就大哭起來:“婉兒也是你的親閨女,你就不能疼疼她?你瞧瞧婉兒嫁過去才幾年,要不是她這樣艱難,我會想著把璐姐兒嫁過去幫她?你看錯了人就不管她了,我這親娘怎麽能不管!好歹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哭的呼天搶地,陳旭垣氣的臉色鐵青。

楊夫人還在大哭:“我苦命的兒啊!”

一時又想起陳七如今的處境來,越發的心如刀割,哭的哀切起來。

陳旭垣長嘆一聲,只覺頭疼。

他原是家中嫡長子,父母恩愛,親弟妹就有三個,家中姨娘、庶弟都老實安分,難以撼動他的地位,父親又精明厲害,母親掌家一片安寧,陳旭垣順利獲封世子,又順利承爵,一切都簡單順利,哪像如今的武安侯府這個樣兒。

早幾年,夫人楊氏與世子還算表面和睦,到得後來,世子已經有了兩個嫡子,中間又有楊氏急迫的甚至是不怎麽掩飾的想要謀奪世子位的種種事故,常常已經是連表面的和睦都不大做得到了,陳旭垣居中調停,並無寸功,只覺得越來越脫離他的掌控,越來越難以控制。

現在楊夫人就是擺明了說因為陳七嫁的不好,是武安侯挑姑爺沒挑好,委屈了陳七,所以要拿大姑奶奶的女兒去彌補。

陳旭垣竟然也無可奈何。

陳四在一邊勸著楊夫人和陳七,又勸著武安侯陳旭垣:“娘只是哀傷過度,口不擇言,心中並不是那樣想的,娘疼璐姐兒,跟疼我的女兒是一樣的,不過是因著七妹那侄兒的確出息,心中喜歡,才跟大姐姐說的,就忘了考慮身份低些,其實論起來,也是侯府的孫子,哪裏就是一無是處呢?”

這其實就是給台階下了,陳旭垣心中雖然知道並不是那麽一回事,可如今公主也走了,大女兒又沒在跟前,曾氏也帶著周寶璐出去了,他只要不想家裏鬧的沸反盈天,自然也就順著這台階下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