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頁)

柴火砸在那人身邊不遠,橘紅色的火星子四濺。

那人還是沒出來,身子依然在晃,像個不倒翁。

昌東攏了根刻刀在手心,向葉流西使了個眼色,她會意,提上手邊的刀,和昌東一前一後,呈左右夾擊式,慢慢挨過去。

那人沒逃,也沒露面,只是似乎知道他們過來了,有那麽一瞬間,忽然不動。

葉流西有點緊張……

下一秒,一個腦袋突然探出來,嘴裏流涎水,沖她嘿嘿笑。

葉流西大罵了一句:“操!”

居然是個傻子!

那傻子見她嚇到,笑得更歡了,嘴裏咿咿呀呀,腦袋抵在土台上,又開始左右晃蕩起來。

葉流西正沒好氣,昌東已經認出來了:“這人眼熟,是不是灰八的人?”

葉流西細看了下。

還真是,灰八那邊的掌勺,頭天攤煎餅,第二天燒胡蘿蔔羊湯。

葉流西反應過來:昨晚上,灰八的死嚇跑了兩個人,這個掌勺的,就是其中之一。

她原本以為,他們跟灰八和那口棺材一樣,都神秘消失了,沒想到還在。

她語氣有點不屑:“還以為跟灰八混的人,多少得有點膽子……這就嚇傻了?不過挺能耐的,還能摸得回來。”

昌東想了想:“昨晚他們那麽亂跑一氣,是很容易迷路。可能是我剛才燒垃圾,他看到黑煙,循著方向回來的。”

他把那個掌勺的硬拽到篝火邊坐下:跑丟了兩個人,那就是還有一個在白龍堆裏迷路,明天他出去搜找的時候,得多留點心,饑餓、溫差,還有脫水,兩三天時間,足以報銷一條命了。

那掌勺的並不安分,左手握拳,右手慢慢往上推,推到個高度,嘴裏“哢嗒”一聲,然後左手成拳端起來,長籲一口氣。

葉流西莫名其妙:“他在幹什麽?”

昌東回答:“打傘。”

仔細一想,那一連串的動作還真像,葉流西在掌勺面前蹲下來:“打傘幹什麽?又不下雨。”

掌勺說:“噓……”

他神神秘秘:“下沙子,都埋起來了,不打傘,會被埋了的。”

“誰被埋了啊?”

“八爺……”

昌東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他回過棺材那!”

葉流西也想到了,一顆心砰砰跳,她盡量語氣溫和:“怎麽埋的啊?”

掌勺拿手指天:“下沙子,一條線,咻咻咻……”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葉流西皺眉:“那棺材呢?”

掌勺的把“傘”略移開些,眯著眼睛看天,又趕緊把“傘”罩回頭上,嘴裏又悄聲念叨開下沙子、打傘、收衣服之類的話來。

怎麽安頓這個掌勺的,昌東很頭疼:不能放他亂走,走丟了很麻煩,想關進車子裏,又怕他亂摸亂摁,亂踢亂叫。

跟葉流西一說,她都沒當回事,走到掌勺的跟前,一掌切向他後頸——

掌勺的哼都沒哼,軟軟癱邊上了。

昌東居然沒領她情:“就這做派?不覺得太粗暴了嗎?”

葉流西斜乜他:“怎麽著?我該哄他睡覺?”

昌東半蹲下身子,拎提起掌勺的雙肩,把他軟塌塌的身子掛上自己的肩膀,一個用力挺身站起來。

“我是覺得,作為女性,你至少該溫柔體貼些。”

他轉身朝車子走,葉流西忽然說了句:“慢著。”

昌東停下,這一百大幾十斤的份量,壓肩上本來就很沉,停下來更重——

他動了下肩頸,把掌勺的身體往上蹴了蹴。

葉流西從地上撿起了什麽,使勁拍了拍,然後遞給他:“他傘掉了。”

昌東掉頭就走。

經歷了兩晚車上住宿的蜷手蜷腳,終於能躺直躺平,再加上外頭沒有風聲,分外安靜。

原本今晚一定能睡個好覺,但昌東總覺得心頭盤亙了點事,像野外鉆木生火時那個迸出的星子,他要是不趕緊拿草絮棉料去烘引,這火頭就出不來了。

葉流西的帳篷緊挨著他的,能聽到他在裏頭輾轉反側:“還在想白龍堆2號?”

這一下忽然提醒昌東了。

“流西,你有沒有發現,如果真的有白龍堆2號,它不收活人。”

“掌勺的不一定是灰八死的時候被嚇傻的,他後來重新回去了,再次目睹了一些事,也許還看到了那些東西如何從眼前消失的……但他沒被帶走。”

也就是說,死人被消失,活人被留下。

“不收活人”這種話,太過嚇人,葉流西頭皮微麻:“你想到什麽了?”

昌東低聲說:“我們一連幾個晚上遭遇過怪事,這幾個晚上有共同點,都起了大風沙。”

沙漠腹地流傳著一個說法:深夜,刮大沙暴的時候,機緣巧合,你會看到玉門關的鬼魂。

灰八死的時候,那首歌謠像天邊的海浪,層層疊疊,如同無數遊魂哼唱:“玉門關,鬼門關,出關一步血流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