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頁)

葉流西這才把掛涼了的面吸溜進嘴裏:“肥唐受罪了?”

“給掌勺找老鄉,沒打幾個電話,老鄉就蹦出來了,還恰好是本地的,早該想到沒這麽巧的事。”

“棘手嗎?”

“對方很穩,我們也穩著來。”

大東關。

汽修廠今天不當工作日,安靜,街道也安靜,只“天杠地胡”厚重的玻璃門一開,忽然人聲鼎沸。

嘩啦啦骨牌混洗聲不絕於耳,服務員端著果盤穿梭其中,好多桌邊都有穿著俗艷的女人在磕瓜子兒,這叫“喜姑”,陪人說話,也可上下其手,贏家高興了,會塞點喜錢,萬一看對眼了,就換個環境深入溝通感情。

有人領著兩人穿過大堂,進入包廂區,走廊最盡頭的那間。

推開門,裏頭的牌桌剛撤,桌面上鋪白麻布,只放了一個茶杯,杯裏的水新倒,正冒裊裊白氣。

桌邊坐了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坐姿很垮,兩腿盤在椅面上,裹黑色的老頭棉襖。

他示意兩人:“坐。”

聽聲音,應該就是柳七,原來人並不很老。

昌東坐下,四下看了看,屋裏除了柳七,只有兩三個手下。

“我那朋友呢?”

“就來了。”

等了會,門外響起拖沓的腳步聲,昌東回頭,看到肥唐進來。

鼻青臉腫,嘴邊還裂開個血道子,走路一瘸一拐。

這傷可不像是自己磕碰的,昌東還沒來得及說話,葉流西已經推開椅子迎上去了。

肥唐眼圈一紅,囁嚅著叫了句:“西姐……”

葉流西說:“你個沒出息的,聽好了啊,我現教你。”

“遇到被野狗追這種事,先要看清形勢,你打得過它,就往死裏打,打不過,你就要裝孫子,賠笑臉,等它放松警惕了,你就一磚頭過去,再往死裏打,懂嗎?”

肥唐不敢笑,臉上的肌肉抽抽著,無意間牽到嘴角的傷,疼得直噓氣。

葉流西坐回椅子上,罵:“沒出息,丟我的臉。”

一擡臉,朝柳七笑得溫柔:“不好意思,見笑了。”

柳七打量了她一會:“是葉小姐吧?我很多年不跑道了,冊子上有人上榜,我也不大關心。”

“這兩天打聽了一下你的來路,聽說你早幾年開東風貨車,遇到過三次劫道,收走三根手指頭,放話說再有盯你車的,你就收人頭,下手夠狠啊。”

葉流西怔了一下。

柳七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後輕輕抿了一口。

“無人區嘛,你一個女人一台車,那些人向你下手,存了什麽心思很明顯,被收了手指頭也不冤枉。但這裏可是市區,咱們做事都得規矩。”

葉流西沒聽進去。

收走人家手指頭嗎?她當年,可比現在狠哪,都不是沒法律意識,是完全沒有吧。

忽然聽到昌東叫她:“流西?”

她看向昌東。

“幫肥唐清一下傷吧,待會出去,知道的是肥唐自己磕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兒的人打的呢……七爺,不介意我們借個藥箱吧?”

柳七笑了笑,示意手下去拿。

昌東單刀直入:“灰八的手下,加肥唐,這麽多張嘴,事情應該都講清楚了,還找我聊什麽?”

柳七把茶杯擱回桌面。

“說是從雅丹裏挖出個棺材,灰八去掀蓋兒,被飛來的鐵鍁給削了,這你能信?話又說回來,葉小姐掀蓋兒就沒事,怎麽偏偏灰八掀了蓋死了呢?”

昌東苦笑,這事說出來,聽著的確挺荒唐的。

“更離奇的還在後頭,問屍體為什麽不帶回來,說是沒了——白龍堆這個地方,我不是沒去過,早些年我玩蛇,羅布泊有蝮蛇,我進出過幾次,要麽諢號叫柳七呢。”

昌東這才反應過來,舊時候,梨園、妓院還有盜墓這一行,會供五大仙,尊稱為“爺”,比如黃鼠狼叫黃大爺,狐狸叫胡三爺,而蛇,就是用柳七來指代的。

“那地方,別說蛇了,天上連鳥都不過一只,去年的車轍子,今年去還能找著,屍體擺在那,最多成幹屍,過一夜就沒了,這不是笑話嗎?”

昌東也不去反駁:“所以七爺覺得,是發生什麽事了?”

柳七攏了攏身上的棉襖:“依我想啊,是挖出了什麽好東西,這種事我見多了,人心一貪,就容易壞事。”

昌東想說什麽,柳七向下壓了壓手,示意還有話沒說完。

“但也說不通,豁牙如果做掉了灰八,幹嘛不跑呢對吧,還巴巴回來向我報備。以他的腦子,完全可以編個更圓乎點的故事,還有你們這位朋友,跟豁牙八竿子打不著,不至於串供。現在又請到二位,你們也是一樣的說法……”

“所以我得出結論,這事是真的。”

昌東不動聲色:“既然是真的,我們可以走了嗎?”

藥箱子送進來了,柳七說:“不急,葉小姐不是還要給這位肥唐小兄弟上藥嗎?我給你們講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