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物件給予的安慰(第2/2頁)

就這樣,一直到7月中旬,每天下午兩點我都去邁哈邁特公寓樓裏的單元房。深信芙頌不會來後,看到自己的痛苦在一天天減少,有時我會認為自己已經慢慢習慣了她的不在,但這完完全全是錯誤的。我只是在用物件給予的幸福打發時間。訂婚後的第一個周末,腦子裏那個有時擴大、有時縮小的重要部分始終都在想著她。如果我像一個數學家那樣來說的話,那就是疊加的痛苦本來就不會減少,而我的希望卻正好相反,依然在增長。我去那裏仿佛為了不失去自己的一個習慣和見到她的希望。

每天我要在那裏度過兩個小時,大多數時間我會躺在我們的床上幻想,我會拿起一件帶著幸福回憶而閃閃發光的魔幻般的物件,把它放到我的臉上、額頭上和脖子上,試圖以此來平息我的痛苦。比如這把核桃夾,這個芙頌為了讓它走起來上過很多次弦、留著她手上香味的舊鬧鐘。兩小時後——也就是我們從天鵝絨般柔軟的做愛後小睡中醒來時——我會因為悲傷和疼痛而疲憊,我會努力讓自己回到以往的生活中去。

我生活裏的亮點已經消失了。我依然沒和她做愛(我找了一個類似薩特沙特的員工們知道我們在辦公室做愛的理由)的茜貝爾,認為我那無名的疾病,是一種男人的婚前恐懼症,就像一種醫生們還無法確診的特殊憂郁症那樣。她用一種讓我驚訝的鎮靜接受了這種疾病,甚至還因為無法讓我從這種煩惱裏擺脫出來而偷偷責怪自己,因此她對我很好。我對她也很好,我和她還有一些我新結交的朋友一起去一些以前從未去過的餐廳、繼續去那些伊斯坦布爾的資產階級為了能夠向彼此展示幸福和富有而去的海峽飯店和俱樂部、參加各種聚會,我和茜貝爾還一起帶著敬意,取笑無法在麥赫麥特和紮伊姆之間作出選擇的努爾吉汗。幸福,對於我來說,已不再是一樣與生俱來、真主賜予的像權利那樣不費周折就可以享受的東西,它變成了一種幸運、聰明、小心的人們靠奮鬥才可以得到並保全的恩惠。一天夜裏我們去了一家酒吧,酒吧就在門口站著保鏢、新開的月光餐廳伸向海峽的小碼頭旁邊。當我獨自一人(茜貝爾和其他人在互相說笑著)喝著嘎澤爾紅葡萄酒時,我的目光和吐爾嘎伊先生的不期而遇了,我的心就像見到芙頌那樣快速地跳起來,我的內心充滿了一種令人眩暈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