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讓我想起她的那些街道

我明白如果不制訂出一個忘記她的計劃,原來的日常生活我也將無法繼續。就連最粗心的薩特沙特員工也發現了滲透在他們老板身上的黑色憂傷。母親以為我和茜貝爾之間出現了問題,不時探問我,在吃我們很少聚在一起吃的晚飯時,她開始像對父親那樣也勸我要少喝酒。茜貝爾的擔心和憂傷也在隨著我的痛苦增加,正在接近我所害怕的一個爆發點。為了走出危機,我非常需要茜貝爾的幫助,我害怕失去這種幫助,害怕陷入一種完全的崩潰。

我用所有的意志禁止自己去邁哈邁特公寓樓,等待芙頌,用那裏的物件來想她。因為我用各種借口欺騙自己踐踏了這些此前我也努力去實施過的禁令(就像說是去那裏給茜貝爾買花,而其實是從香舍麗榭精品店的櫥窗往裏面看一樣),因此現在我決定采取一系列更強硬的措施,把一些街道和地方從我腦中的地圖裏清除出去,盡管我在這些地方度過了我一生中大部分的時間。

我在這裏展出那些天我竭盡全力在腦子裏再現並接受的新尼相塔什地圖。我嚴禁自己走進那些被塗上了紅色的街道和地方。靠近瓦利考納和泰什維奇耶大街交匯處的香舍麗榭精品店、警察局和阿拉丁小店的拐角,在我腦子裏就像這地圖上一樣是紅色的。那時的名字不是阿布迪·伊佩克奇大街而是埃姆拉克大街的,後來又被改成“傑拉爾·薩利克街”,卻被尼相塔什人稱之為“警察局街”的街道,芙頌他們居住的庫於魯·鮑斯坦街和通向這些紅色街道的所有小街也是禁止進入的。橙色的這些地方,如果非去不可,如果我沒喝酒,為了走一些絕對不能超過一分鐘的近道,在跑著去和立刻離開的情況下,我可以進去。我們家和泰什維奇耶清真寺,就像許多小街道那樣,是一些我一不注意就會陷入痛苦的橙色街道。在那些黃色的街道上我也必須小心。就像為了和她約會,每天我從薩特沙特走去邁哈邁特公寓樓的路、芙頌從香舍麗榭精品店走回家的路(我總在幻想著這條路),充滿了許多加深我痛苦的危險回憶和陷阱。我可以走進那些路,但一定要小心。一些與我和芙頌那段短暫關系有關的其他地方,我也在地圖上做了標記,比如說宰羊的空地,她在清真寺天井時我遠遠地看著她的那個角落。這張地圖一直在我的腦子裏,紅色的那些街道我真的一次也沒進去過,我相信只有這樣小心從事,自己的病才能慢慢地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