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來吧,惡毒代言(第7/8頁)

最先一站就是在B市的義演。那座城和秦所依很早就有淵源了,離A市很遠很遠,是個縣級市。因為一場毀滅性的地震,讓許許多多的家庭破碎,多少健康的生命在此隕落,不幸卻並沒有壓倒他們,在政府與各界愛心人士的幫助下,那裏的人們開始了新的生活,學會了流淚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擦幹淚水繼續生活,沒什麽大不了。

秦所依當年在荷蘭知道了這座城,還專門在銀行開了個賬戶,每年給紅十字會打錢捐助,從未中斷過。

一眨眼,都三年過去了。

秦所依很想去看看這座城,正巧這次義演的排練也要在那兒進行,為期十天左右。一兩天假她可以向傅羽修申請,但十幾天,她自己都覺得過分了。她冒著“違約”的危險,找傅羽修語重心長地談了談。她已經準備好一泡淚水及一場驚天動地的感人戲碼,誰知,她這要求剛提出,傅羽修十分爽快地答應了,這委實讓秦所依又驚又嚇,覺得事有蹊蹺,一再肯定這不是違約,才向傅羽修三鞠躬,作為感謝,意思意思送了傅羽修一張B市的音樂演出的票,也沒想過這個感謝禮有多不實用,自顧自歡快地離開,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由於在此之前,她有遭過增肥的殘害,效果也有些明顯,胖了足足四斤,可笑的是,全胖到腳掌上了,以前演出穿的高跟鞋穿不上了。這還是她來到B市才發現的,鞋子應急,秦所依照著別人介紹的地址來到一家最高档的鞋店,選了一遍又一遍還是選不下手。

也許是她對美有著極致的追求,鞋子也不例外。小店的鞋子,她真心看不上。秦所依本不抱希望,只是隨口問問B市有沒有定制做鞋子的店,誰知售貨員告訴她,還真有。秦所依滿懷希望地尋了過去,走進一條敗落的舊式巷子裏,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這種破敗的小巷子,A市早就見不到影子了,在這裏開的定制鞋的店,肯定很低档吧?

終於,她聽到了敲敲打打的聲音。

她探著腦袋朝敞開的門看去,只見一位華發老者戴著老花鏡,坐在低矮的椅子上,正在為一雙鞋子釘板,樣子看起來一絲不苟,非常專注。

忽然,有一輛高級轎車慢慢地滑進這狹窄的巷子裏,朝秦所依按了按喇叭,秦所依閃了閃身,給車子讓了道。車子停在秦所依所在的門前。這樣的地方,開進來一輛價值好幾百萬的轎車,還真是顯得格格不入。

從車上下來一位司機,司機恭敬地打開後車門,一只穿男式皮鞋的腳伸了出來,然後是一根拐杖,但拿拐杖的那只手看起來十分年輕。終於,看全了,是一個腳上有殘疾的中年男士。他蹣跚走進手工鞋店,笑容滿面地說:“王師傅,我來拿鞋了。”

坐在椅子上的王師傅見是熟客,笑呵呵地說:“金老板,你還真準時。”王師傅起身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手工黑色皮鞋,遞給金老板,嘴角隱現著驕傲:“這是我徒弟做的,你看看。”

“好好!”金老板拄著拐杖,慢慢地坐在椅子上。這樣的動作明明很簡單,他做完,卻出了一身汗。

秦所依看著,不禁想起自己的弟弟,因為身有殘疾,平常人很簡單的動作,他總要反復練習好多遍才能吃力地完成。金老板把鞋子脫下來,右腳也是缺了半掌。原來眼前的這位金老板,和弟弟是同一個群體。與常人不一樣的軀體,辛苦地過著常人的生活。

這雙鞋估計很合腳。金老板穿好,咧著嘴笑,很開心,朝王師傅豎起大拇指:“名師出高徒,跟你做的一樣,穿得很舒服,腳一點也不疼。”

“呵呵,其實我能收到徒弟也挺意外的,畢竟手工鞋這行有時連最基本的溫飽都解決不了。那孩子看起來特聰明,學這門手藝,有些不值得。”王師傅的臉上露出歷經滄桑的苦笑。對自己這門藝術的惋惜與悲憤,還有眼底十分容易察覺的慶幸。在這物質飛躍的時代,手工活早已被機器代替,但機器是死的,手是活的。機器只能死板地做一雙鞋,有的人穿得舒服,有的人穿著磨腳。手工可以針對穿鞋之人的腳,量身定做,只有合適與舒服。就像金老板,外面那麽多名牌鞋,都不會合適他的腳。只有定做,才能照顧到他腳上的殘缺,讓他能有一雙走路舒服的鞋。

金老板說:“當初我讓你做我的專屬鞋工你不願意,說是不止我一個人需要手工鞋。我給你保了五險一金,你也快到了養老年紀,以後交給徒弟吧,別太累了。”

王師傅就是笑,什麽也沒說,目光瞄到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的秦所依,笑容頓了頓:“姑娘,做鞋嗎?”

秦所依點點頭,走了進來。她說:“我想給我弟弟做一雙。我弟弟情況和這位老板一樣,右腳掌只有半掌,半掌20厘米,最寬腳寬8厘米。原鞋碼是26厘米。”秦所依之所以這麽了解弟弟的腳,那是因為弟弟剛出事那會兒,她總是幫弟弟綁紗布,為了控制紗布的寬度,她特意量過弟弟剩下的半個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