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禁宮,花月樓。

花月樓不是新建之樓,位於禦花園東南角,三重攢尖,今年剛翻新,更名“花月樓”。據說樓裏遍貼金箔,四處簪花,定熙帝開私庫掏的銀子翻新。

這花月樓除了女子,連下面都沒有的內侍都也不許入內。

王九福在花月樓下聽得絲竹聲聲,嬌笑連連,躊躇了不過片刻,還是認命地踏上了樓,這則消息若是不告知定熙帝,以後若被他知道,自己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只是消息偏偏是在這當口傳來,定熙帝在花月樓時,素來不喜人打攪,連伺候的人都不帶。

守在門口的宮女瞧見是王九福上樓,嬌笑了聲道:“王公公今兒怎麽到這兒來了?”並沒有要進去通傳的意思。

王九福看著眼前妝容艷麗,紅綢夾襖,金絲繡裙的宮人,冷著臉道:“雜家到這兒來,還用得著向你解釋,還不速去通報,雜家有要事要稟。”

守門的宮女撇了撇嘴,扭著腰推開門。

好半晌那宮人才從門裏出來,口脂花了一處,領口的扣子也解了兩顆,對王九福不冷不熱地道:“皇上請王公公進去。”

王九福在宮裏何曾受過這待遇,可那宮人顯然不買他的帳,與一旁的同伴對視一笑吃吃地笑起來,連眼尾都不掃王九福一眼。

王九福也發不得怒,理了理袖口,推門而入。

樓裏熏香如春,金箔耀眼,鮮花引人,重重白紗後,有看不真切的薄紗女子正翩然起舞,定熙帝坐在上首,衣襟半敞,眼睛微閉,閑閑地靠在美人懷裏,胸口一只白玉似的小手正在他衣襟裏揉按,膝下另有一美人玉手輕揉慢撚。

王九福見此情景,哪怕他不是男人,也面色羞紅,這樓裏的女子好的還著一件肚兜,大多不過薄紗覆體,纖毫畢見。

若不是親眼看見,王九福真不敢相信東書房宿夜勤政的定熙帝居然有如此荒、淫的一面。衙門封印後,定熙帝在花月樓裏已經三日不曾出摟了。

“皇上金安。”王九福低頭趨步上前。

“說吧。”定熙帝沒睜開眼睛,口氣閑淡,但話外裏“若無緊要事,看朕怎麽收拾你”的意味卻浮然面上。

王九福瞧瞧周圍的眾美人,低頭上前兩步,俯身在定熙帝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定熙帝酒色微醺的眼睛忽地睜大,看了王九福一眼,“唰”地站起身,周遭絲竹盡停。唯有定熙帝腳下的女子,不甘地嬌滴婉轉地喚了聲“皇上――”抱著定熙帝的腿不放。

“將她拖出去。”定熙帝冷冷道。轉入屏風,由王九福伺候更衣。

借這機會,王九福將事情的大致都道與了定熙帝。

“速去犬生機膏’,朕讓影衛送去。”定熙帝轉身下樓,疾步回了乾元殿。

王九福氣喘籲籲地跟在俞九兒身後,將鑰匙給了俞九兒,他年輕跑得快,這事兒可耽誤不得,若那位真出了事兒,他們兩脖子上的東西都保不住。

其實王九福心裏也忐忑焦躁,消息傳到宮裏不知過了多少關卡,也不知來得及來不及,已經危急到要求宮裏的“生機膏”換來一絲生機,王九福並不看好。

只是那圓覺還算靈醒,知道要來求宮裏,若真出了事兒,就是三個她都兜不住。

別人雖然看不出,但王九福是從小就在定熙帝身邊伺候的人,二十多年了,定熙帝是何等人他如何不知,這一年著實變得厲害,連王九福也猜不透定熙帝究竟想做個啥,但能對他有這般影響的人只有那位。

只是花月樓裏的那些狐媚子不識好歹,還以為抓住了聖心,豈不知要真是放在心上的,一絲一毫都舍不得別人看見,簾子放下還要掩三掩,哪能讓他王九福把那白、花花的、肉、兒看了去。

“皇上要出宮?”王九福取藥回來,有些驚訝地看著定熙帝一身便袍,正自己手系著大氅的帶子,略略發抖。

“朕已經讓俞九兒去把周草易叫起來,帶到崇真寺去了,你去把抱琴帶上,騎朕的赤兔跟來。”定熙帝一邊走一邊吩咐王九福。

至於生機膏,影衛早就在第一時間拿了藥先去了。

“皇上,如今已經宵禁,宮門都下了匙――”王九福的話飄蕩在空氣裏,定熙帝早上了馬,留下一串“噠噠聲”給他。

王九福認命地跑起來,大聲呵斥小太監,趕著他們一溜彎的牽馬的牽馬,找人的找人。

崇真寺裏早已寂靜一片,只在西南角一片漆黑裏,微微有一盞燈光,敬夫人焦急地看著寺裏的圓空師太。

若不是寺裏有一位潛心醫藥的圓空,敬亭幽只怕早就去了西天極樂。

“師太,我女兒怎麽樣?”敬夫人顫抖著嗓子問。

“生機膏總算是趕上了,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圓空為亭幽用了生機膏,人能做的事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