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東窗亮

老太太皺了皺眉,這做父母的總是覺得自己的孩子沒有錯,錯的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其實老太太試探紀澄,何嘗不是在試探沈禦。紀澄的反應坦坦蕩蕩,聽她的笛音就知道,可沈禦的眼神卻失之刻意了,簡直是刻意不去看紀澄。老太太這都活成精了,宴席上沈禦假作不經意地看了多少次紀澄?這些她都瞧在眼裏呢。

老太太沒說話又聽著黃氏繼續道:“娘,我想起來,我娘家那邊有個旁支倒是有個有出息的後生,十八歲就是秀才了,明年也要下場參加鄉試,若是中了舉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就是家裏窮了點兒,從小是被寡母帶大的,若是紀家侄女兒嫁過去,正好可以幫補他們。”

老太太淡淡地道:“以阿澄那般樣貌,紀家又是豪富,嫁給你那旁支侄兒,你那侄兒未必護得了她。”若非這樣,紀澄何必千裏迢迢來到京師,難道晉地就沒有有出息的秀才了?

黃氏覺出老太太的不高興,又轉念道:“那晉國公家的幼子如何?”

晉國公雖然聽著也是個國公府,與沈家的齊國公府表面上差不多,可內瓤子卻差得太遠了。晉國公馮家早就沒落了,子孫不爭氣,幾代全是敗家子,連祭田都賣得差不多了,那馮家幼子更是個吃喝piao賭樣樣不落的敗家子,前頭娶了一個媳婦,生生被他打死的。

老太太是很反感黃氏這種自己的孩子是個寶,別人孩子都是賤泥巴做的心態。“老二媳婦,咱們若真是有心替人做媒,便該尋個靠譜的,若是無心,何必去害了人家姑娘反添一樁罪孽?”

老太太這話說得有些重了,黃氏臉上頓時有些難堪,“娘說的是。”

老太太又嘆息一聲,“我知道你的想法兒,我瞧著阿澄不是那樣輕浮的人。你若是真操心,就勸阿禦點頭定個人。”

黃氏這心事被老太太一下就戳穿了,尷尬難堪得只能用笑掩飾過去。她的確是擔心紀澄將沈禦勾了去,所以才急急想替紀澄說媒,可她打心眼裏又瞧不上紀澄,提的這兩家人都不合適,尤其是後一樁簡直就是居心叵測了。

卻說紀澄雖然對沈禦無心,可盧媛卻是上了心的,老太太是她的外祖母,素來疼愛她,盧媛行事就比紀澄少了許多顧忌。

第二天在學堂碰面時,盧媛將紀澄拉到一邊問:“澄姐姐,弘哥兒怎麽那麽喜歡你啊?我逗了他好幾次,他都不愛搭理我。”

這可把紀澄問著了,她總不能說她是半夜睡不著出門遇到弘哥兒忽悠他自己是妖精吧?

紀澄看著盧媛,一副了然地笑了笑。

盧媛臉一紅,卻也沒有退卻,大概是邊地待久了,她這個名門閨秀身上是一派的直爽氣,沒那麽多扭捏,盧媛推了推紀澄,“澄姐姐,你就告訴我吧。”

紀澄不知道黃夫人找給沈禦找個什麽樣的填房,但她覺得盧媛是很適合沈禦的,沈禦成日冷著臉,盧媛卻是個溫暖活潑的性子,人又直率,將來哪怕有了自己的兒子,肯定也不會為難弘哥兒的。

紀澄同盧媛的交情還算不錯,她是很樂意看著盧媛同沈禦成親的,將來彼此作為親戚走動也會親近些。

於是紀澄也不藏私,雖然不能將半夜閑逛的事兒說出來,但也可以提醒盧媛。“弘哥兒因為從小就沒了母親,也記不得生母的樣子,所以格外思念,上次他生母忌辰,我在園子裏遇到他時,他正一個人躲在樹上哭,我就吹了一會兒樹葉安慰他,大概是因為這樣,他才比較親近我。”

盧媛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紀澄又拉住盧媛道:“我覺得弘哥兒特別在意他生母,很怕別人取代了他生母的地位。”所以才會對任何想當他繼母的姑娘都很冷淡。

盧媛輕輕捏了捏紀澄的手,沖她眨眨眼睛,“好姐姐,謝謝你。”

紀澄真是有些羨慕,可以這樣大大方方地去爭取,不似她處處被人懷疑想高攀。不過她也的確是想高攀。

這幾日紀澄想了許多,總算想通了一些道理,晉地那邊她走得決絕,再回頭已經沒有可能,也沒臉就這麽回去。至於親事,真正的高門大戶她也不指望,裏面水太深,未必就能保一輩子的平安。倒是普通一點的好,只要她能證明自己不可或缺的價值就不會被犧牲。

紀澄想來想去,她認識的人裏只有齊家最合適,齊正的人才也不錯,很有上進心前途可期。

紀澄琢磨著自己入京已經快半年了,親事還毫無寸進,過了年她就十六了,若是還沒定親那就是老姑娘了。想到這兒,紀澄覺得自己恐怕不能再坐等機會上門了,還得多費心思才好。

紀澄照舊在余夫人處學了畫並不回沈府,而是去了蘭花巷,梅長和如今主要負責西域一路的商事,紀家京師的大掌櫃之務就交給了白壽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