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賞菊

紀澄穿了一襲紫襦,紫襦烏發、雪膚櫻唇,小姑娘家家穿這樣深色的衣服很容易顯老氣,但穿在紀澄身上,卻有種驚心動魄的美,襯得她的肌膚雪白得仿佛麗日映薄雪,而粉唇又如明月籠粉櫻,一深一淺的顏色對比,強烈地將的美刺入了人的眼底。

如今已經是九月中,眼看著就要入冬,所以眾人穿的都是夾棉襖,難免就顯得臃腫,便是沈芫、蘇筠等也難免顯得豐滿了些。

唯獨紀澄,因為個子本就高挑,衣衫的裁剪又別有用心,加之她體質好不太怕冷,所以夾衣並不厚實,顯得整個人窈窕纖細,步步行來,極有韻致,只是走路而已,看在有心人眼裏卻像輕歌曼舞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楚鎮有些按捺不住地站起身就想迎過去,他這是十六年來如枯草一堆,突然逢著火星,噼裏啪啦便熊熊燃燒了起來,本就是熱血年紀,頭腦易熱,他這嚯然起身驚動了旁邊的人,紀淵側目道:“怎麽了,真長?”

楚鎮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過幸虧他有先見之明,“我好似看到你妹妹和沈家表妹了。”

紀淵剛才看歌舞看得入迷,並未留意到紀澄她們,聽楚鎮這麽一說也站起了身,果然看見紀澄一行人正往佳山堂來,轉頭對楚鎮道:“我下去打個招呼。”

楚鎮“嗯”了一聲,“我去找我妹妹。”

南郡王妃就楚鎮這麽一個兒子,他上頭有兩個姐姐已經出嫁,如今還待字閨中的妹妹就只有庶出的兩個妹妹,今日正充當女主人招呼各家來的姑娘。

紀淵走到紀澄她們跟前時,無意間側頭一看卻見楚鎮也跟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他那氣喘籲籲的三妹楚靈。

楚靈向來就怕她這哥哥,剛才楚鎮去喊她招待沈家一眾姑娘,說完轉身就大步往前走,害得楚靈不得不拋下正在寒暄的李家姑娘,小跑著才能追上楚鎮。

沈蕁一見楚鎮過來,立即就羞紅了臉低下頭,她對楚鎮的傾慕簡直已經到了看一眼就明白的地步了。

紀澄在和紀淵說話的空档,抽空瞧了一眼楚鎮,依然黑著一張臉沒什麽表情,對沈蕁也沒什麽特別的表示,但是他一個男子突兀地立在她們跟前,又不說話,他那庶妹怯怯懦懦地在一邊磕磕巴巴地說話,這是為了給他妹妹紮場子?

看起來可不像。紀澄心想,這位楚世子該不會是春心萌動了吧?

紀澄正走神,卻見楚鎮也望了過來,彼此對視一眼,盡管楚鎮很快就瞥開了眼睛,紀澄心裏還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女子對於來自男子的傾慕有時是特別敏感的,楚鎮雖然什麽也沒表示,紀澄也自問和楚鎮沒什麽來往,但她就是覺得楚鎮對自己有些不一樣。

紀澄又偷偷瞧了瞧楚鎮,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沈蕁,紀澄想著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上回在齊正那兒不就上了這種當麽?

一時丫頭們來請佳山堂的客人移步就宴,男客往佳山堂東的“瀛洲風範”坐席,女賓則是去往西邊的“偶得香”。

楚姓皇室是出了名的豪奢,安和公主在磬園就成日裏歌舞不斷,到了南郡王府依舊如此,佳山堂請了樂雲樓的舞姬演一整日不說,這會兒女眷入席的“偶得香”也請了梨樂坊的舞娘侑酒。

梨樂坊是因罪罰沒入教坊司的官女子所集,歸教坊司所轄,專司宮中絲樂,或為外使獻藝,身份並不比青樓女史尊貴,那些青樓女史存了銀錢還能贖身,她們卻是一輩子只能終老於梨樂坊。

不過梨樂坊的舞姬當初都是出身官家,身上的脂粉氣輕些,也少些柔靡,於女賓之前獻藝也算合適。

歌舞侑酒,連紀澄都被絲竹之樂給陶醉得多飲了兩杯,不過人依舊清醒。

這宴席從入夜一直會飲到三更,入席、退席都是自便,紀澄覺得頭有些發暈,同身側的沈萃說了句想去更衣,沈萃也嫌悶,與她一同起身往外走。

南郡王府的花園較大,密樹幽花掩映,有燭火雜其間,隱隱約約,錯錯落落,與天上明月相映,一派只羨人間不羨仙的富貴。

紀澄與沈萃隨意走著,夜裏不辨路,也不知行到了哪座軒堂,四周幽靜,軒內有燭火,偶有嬉笑聲傳出。

紀澄一擡頭就見軒內燈影裏映出一男一女的身形來,男人正摟著女人親嘴兒,那女人衣襟半敞,領口都滑到手彎上了。

紀澄頓時就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麽荒唐事兒,她立即轉頭看向沈萃,想拉了她走,哪知沈萃小聲地驚呼了一下,又趕緊捂嘴嘴巴。

紀澄詫異地重新側頭看過去,只見那燈影裏的一男一女已經變成了兩男一女。

紀澄只覺得眼睛疼,想也沒想地就伸手捂了沈萃的眼睛,“快走。”

沈萃這才不情不願地被紀澄連拖帶拉地拖走了,她甩開紀澄的手,低聲抱怨道:“少見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