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又逢七

不過沈徹也知道就算這是紀澄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那也只能算是部分原因。

楚得還在呱噪地大叫,沈徹松開手,楚得往前一撲,差點兒沒摔跤,轉過頭就想大罵,但在沈徹狠厲的眼神裏還是沒敢開口。

“你可以這樣對你那幾房小妾,你夫人你也是睡服的?”沈徹諷刺道。

楚得雖然在外頭裝得很是男人,但實際上回了家也就是個妻管嚴,嘴裏經常叫著要休妻,可就他那德性,能娶到清河崔家的姑娘,真是三生有幸了。他想休妻,他父王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一說起家中河東獅,楚得的氣焰立即就蔫兒了,訕訕笑道:“這正妻怎麽能跟別的女人一樣?自然要打從心裏敬著嘛。”別說睡服了,就是睡楚得都未必敢,何談睡服二字,“我家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我敬著她,她對我就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敬著?”沈徹定定地看著楚得,看得他都以為自己臉上長花了。

這廂沈徹也許從楚得無意間的話裏得到了啟示,而紀澄卻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契機。

老太太正說著南郡王府的荷花宴,“他家裏那映日荷倒是京師裏的頭一份兒。”

紀澄原本是不想去南郡王府的,南郡王府的帖子本就只是下給沈家主子的,她跟著去不過是借光。以前是為了謀劃親事,總想著多露露面,如今前塵往事想來只覺可笑,哪裏還有拋頭露面的心。

只不過南郡王府尋常是只開菊花宴的,這回冷不丁地辦了個荷花宴,卻是為了另一人——方璇。

這京師裏雖王公貴戚無數,但能請動方璇的卻實在不出五指之數,其實知道方璇回京的人也不多。也不知這南郡王是如何打動方璇的,能讓早已不在琴台掛名的方璇還能應承獨奏一曲。

南郡王府這荷花宴簡直是轟動了整個京師,但凡有點兒身份的,都恨不能擠破腦地往王府裏鉆,方璇雖然已經隱退這許多年,但名氣只增不減,叫人以一睹為人生之幸事。

荷花宴當日,老太太倒是沒去,只安和公主領了沈蕁和紀澄前往。

沈蕁和紀澄見面難免有些尷尬,雖然如今府裏的姑娘嫁的嫁走的走,同齡的就只剩下沈蕁和紀澄了,但因著楚鎮的事情,哪怕紀澄沒什麽錯處,可沈蕁見了她總不能如以前般毫無芥蒂。紀澄自知其理,也不怎麽在沈蕁面前晃。

不過好在聽說楚鎮自請歷練,他父王將他送到了邊關沈家二老爺沈秀的麾下鍛煉去了。倒也省得紀澄和沈蕁見了楚鎮尷尬。

南郡王府的水榭裏方璇正看著沈徹,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道:“你不用擔心,過兩日我就走了,這一次實在是卻不過情,只當是還債了。”

方璇並非天生就如此名動公卿的,當初在滿香園出道時,雖然才華驚世,但總有那不慕才華,只想摘花的公卿想一親芳澤,若非有南郡王相護,她也實難保留清白,而那時候沈徹還不認識她呢。

“一旦露了面就有蜂蝶滋擾,不勝其煩。”沈徹嘆息。

方璇做了個俏皮的動作,“那就勞煩二公子多多擔待了。”

沈徹只能無奈地做了個遵命的手勢。

等沈徹離了水榭,冰靈對方璇道:“姑娘明知道二公子不喜歡你和郡王來往,怎麽還應承了這件事?你不記得當初你們唯一吵嘴就是為了郡王了麽?”

看楚鎮就知道南郡王年輕時也是生得英俊逼人,到如今依然是風度翩翩。那時候沈徹不過是十幾歲的毛頭,而南郡王卻是二十幾歲的成熟男子,英武不凡,又是宗室王爵,方璇與他自有一番不容為外人道的糾葛。

方璇道:“當年多虧郡王處處照拂,我無力回報,他今日有所邀,我怎能拒絕。何況,當年思行或許醋意難耐,現如今你看他可再有絲毫?”

方璇的語氣裏隱有幽嘆,冰靈抱怨道:“都說男子薄幸,果不其然,我還以為二公子會是例外哩。”

方璇搖頭不認同地道:“冰靈,這世間能如他一般一直護我愛我的能有幾人?就算說是辜負,那也是我辜負他在先,他沒有義務要一輩子等我的。只盼他心儀的人,也能愛他護他,夫妻和和美美,白首偕老。”

“他,其實也很不容易的。”方璇心知沈徹的抱負,也知他的宏願,當初離開,未必就沒有不想拖累他的緣故。

她的身世終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夜幕降臨時,郡王府裏處處燃著高燭,倒映在湖水裏仿佛漫天星光。天上無月,卻絲毫不礙人雅興。

通往湖中水榭的石橋有人重重把手,想一睹方璇大家芳容的人都只能遺憾而歸。開宴時,先有歌舞宥酒,待酒過一巡,驚耳的鑼鼓聲響起,這就是提醒人肅靜了。

側耳去聽,有一縷似有若無的簫聲仿佛煙雲般慢慢盤繞,升入上空,將所有人都籠罩在了那天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