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鬥場(上)(第2/4頁)

露珠兒在旁邊笑道:“公主這樣出去,冀州從此恐怕便多了一個姬郎了。”

這是沖著“冀州沈郎”說的。姬央覺得姬郎聽著別扭,只笑道:“還是沈郎好聽”。

露珠兒和玉髓兒對視一眼,心知自家公主心裏就只冀侯一人。

李鶴在門外只覺等了有一輩子那麽久,驀然回首卻見那人正站在門前的燈籠下沖他笑。

清賽巫山雪,艷麗雲頂光。她之一出所有事物和人似乎都退入了黑暗裏,唯有她,光芒萬丈。

李鶴愣了良久直到玉髓兒不客氣地大聲咳了兩聲,他才回過神來,一臉的尷尬。

這等失態對姬央來說是平常,玉髓兒也不以為奇,去高家奔喪時,那高斌看見她的時候,還愣了好半晌呢。

李鶴上前給姬央行了禮,“不知公主想去哪兒觀燈?”

雖然姬央嫁到冀州的日子也有小半年了,但對信陽一點兒也不熟,因向李鶴問道:“李將軍,你也在信陽住了段日子了,你知道哪裏最好玩嗎?”

李鶴在心裏琢磨了一下,公主說的是好玩,而不是好看,他心裏便已經有了主意。

天下最華麗精致的花燈肯定非洛陽莫屬。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蘇後喜愛在上元節登五鳳樓賞禦街之燈,天下的能工巧匠便都將心思用在了洛陽花燈上。

冀州雖富,但畢竟不是王都。冀侯對這些奢靡之物更是深惡痛絕,所以冀州花燈節上燈雖多,可能看入安樂公主眼的還真沒有幾盞。

李鶴也情知這一點,所以直接領著姬央向南走出了城。

冀州城外還有一郭,將冀州城包在其中,戰時郭內屯兵可以抵禦外辱,平時這裏則是平民聚居之地。

因為冀州城內土地貴,只達官貴人,各地豪商能購地起宅,普通百姓多居在外郭。

冀州地貴乃是因沈度主政以來極為優待商人之故。天下重農,唯冀州重商,不僅地位空前,且稅賦也輕。

冀州城內土地專門辟出幾坊拱各地豪商購買,這些豪商須得從南往北,或者從北往南販賣夠一定數量的貨物,才能拿到資格購地,甚至成為冀侯的座上之賓。

商比民富,自然土地日益增貴,百姓雖有些許怨言,卻也知道冀侯的苦心。冀州產量不多,要養活這許多人口,全靠商人從江南販運,鐵、鹽等物也是需從各地購入,若沒有冀侯重商之舉,冀州一偏僻北地,怎可能發展出今日這可比洛陽之繁盛來。

且說姬央跟著李鶴到了這外郭,一路往東,這才知曉冀州的外郭甚至比內城還大,尤其是東邊,已經直抵衡水畔。

李鶴領姬央去的地方乃是一瓦肆,是民間自興的肆坊,朝聚而暮卻不散。沈度主政後不禁夜,百姓為了養家糊口,早晨寅時便出攤了,至夜裏醜時還有攤販在售各種宵夜小吃,可說是一日十二個時辰都是熱熱鬧鬧的。

姬央這會兒進的是東肆,乃是外郭三大肆之一。裏面百戲雜耍應有盡有。李鶴細察姬央的神色,見她並不感興趣。這也難怪,當初為了讓安樂公主安心待在宮裏,蘇後沒少招百戲雜技藝人入宮。

聽說有那能一個時辰從南瓜子種出南瓜的藝人,還有一根竿子高入雲霄摘得蟠桃的神人。有這些珠玉在前,也就不怪姬央看不入眼了。

不過東肆之所以能躋身三大肆的原因卻不是這些雜耍,乃是因“鬥場”而成名。

鬥場麽,顧名思義就是鬥人之所。今人之玩樂有鬥雞、鬥狗、鬥蟋蟀,可都沒有鬥人那麽刺激有趣。

姬央指著那裏三重外三重人圍著的地方問李鶴,“那是哪裏啊,怎麽那麽多人?”她就是愛熱鬧。

“回公子,那是鬥場。”李鶴道。因今日姬央是女扮男裝,又是出門在外,所以李鶴順勢叫她公子。

“鬥場,做什麽的?”姬央又問。

李鶴賣了個關子道:“公子看了便知曉了。”

姬央看了看那人山人海的陣仗,覺得自己很可能擠不進去。當然這等事也用不著安樂公主費心,李鶴一個眼神,身後跟著的侍衛就已經分作兩列以楔形強行在人群裏開辟出了一條通道。

周遭的人沒反應過來時先是謾罵叫囂,可一看這陣仗就知道是有大人物來了,也不敢再碎嘴,很自覺地就往兩邊讓了讓。

要不怎麽說權勢叫人癡迷呢。

然而身在頂級權力圈中的安樂公主姬央看著退開的人群卻不由愣了愣,升起了一股別扭感。

這也難怪,因為這小半年來姬央壓根兒就沒享受過身為公主的權勢,曾經的安樂公主那威勢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什麽東西隔久了自然就生疏了,以至於剛才李鶴以勢壓人,姬央都有些不習慣。

但不得不說感覺很好,姬央朝李鶴笑了笑,又不由想起沈度來,總覺得若是他遇到這等情況,肯定不會叫人驅趕百姓。當然也很難想象沈度來看鬥場的情形,他那樣的人怎麽說呢,瞧著親近,可實則高高在上,且不愛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