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裏木(上)(第2/4頁)

魏帝很滿意沈度的謙虛,他雖然被麗妃慫恿著應承了惠寧的事情,但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兒,所以沈度拒絕後,他也沒有堅持。

沈度啟程回信陽時,姬央的身體雖然還沒有大好,卻被蘇後催得也跟著上了路,她本來是打算再在洛陽賴一陣子的。

姬央將馬車簾子稍微掀開一點兒,從縫隙裏望著前面騎馬的沈度的背影,她以手撐著下巴想著,從她醒來之後好像還沒有和沈度說過話。

那日在靜思殿,姬央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她仿佛記得沈度去過,還說要帶她走,可又覺得也許是自己的幻覺。

姬央想了想,只覺得自己真是好笑,那樣的人還會是沈度嗎?若非她母後用平州刺史去換,沈度又怎麽肯接她回去。

說起來倒是虧欠了李鶴,姬央已經聽蘇後說了,沈度將兼撫冀、平二州,而原本已經出鎮一州的李鶴會再度回到冀州成為她的親衛將軍。

姬央就是再天真,卻也知道一州刺史和自己親衛將軍的區別,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不知李鶴會做何感想,她自己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對不起李鶴。

姬央搖了搖頭,企圖甩掉自己心裏的煩躁。

沈度的背寬闊而挺拔,卻讓姬央再無安全之感,只覺得山高千刃,企圖爬上去的人都會摔得粉碎。她心知她母後那樣做都是為了自己,可是如此一來沈家便得了冀、幽、平三州,實力大增,而沈度又不是居於人下的性子,怎麽看都令人擔心。

姬央實在是弄不懂她父皇和母後的想法,她自己都能看清的事情,難道她父皇母後卻看不清?

姬央嘆息一聲,她對朝事了解甚少,也不敢枉下定論,只是心裏像壓了一塊石頭似的,怎麽也無法展顏。

“公主。”玉髓兒輕喚了一聲。

姬央放下車簾,轉過頭道:“怎麽了?”

玉髓兒輕輕地道:“公主一路怎麽都不高興?”玉髓兒原以為能回冀州,自家公主會很開心的,當初離開冀州時,她可是有好多晚上半夜都是哭醒的,皇後下旨和離時,她家公主的心情更是低沉了許多時日。

姬央輕嘆一聲,對世間上的事,人看得越是清楚,就越是無法開心起來。以前姬央不諳世事,還能自欺欺人,如今卻是被逼著睜開了眼睛。

黃昏時,沈度下令休整,明日再接著趕路。

玉髓兒跳下馬車,那車夫熟練地取了踏凳放在馬車前,玉髓兒正要上去扶姬央下馬,擡頭卻見沈度已經走到了跟前。

玉髓兒向後退了一步,垂下眼皮行了禮,“侯爺。”

聞言,姬央打簾子的手頓了頓,片刻後才重新掀開簾子,沈度的手已經朝著她伸了過去,她愣了愣才將手放入沈度的手心,提著裙角下了馬車。

“你今日怎的這樣安分?”沈度道。根據沈度和姬央出行的經驗來看,她能這樣乖乖在馬車上坐一日可是稀罕,既沒吵著要騎馬,也沒吵著要他陪著說話或者同乘,沈度自然詫異。

姬央低頭不語。

“先進去吧。要不要讓小林禦醫來給你看看?”沈度問。

這一次姬央再歸冀州,蘇後可是相當於再度遣嫁女兒。不僅送了大量的“嫁妝”,還給姬央另派了兩百親衛,以及女史、內侍,也包括了一名禦醫。

這位小林禦醫就是那位替蘇後制出了雪肌丸的林禦醫的侄兒。

“不用。”姬央和沈度似乎掉了個個兒,以前都是她負責嘮叨,如今卻是惜字如金。

驛站老吏戰戰兢兢地親自將晚膳送到了安樂公主和信陽侯的房間,早有人馳馬飛奔而告他,讓他準備好接駕,這老吏如何敢怠慢,甚至還自己掏了腰包,置辦了一頓美食送去。

只可惜安樂公主似乎並不領情,用了小半碗米粥之後就停了筷。

沈度隨之放下碗筷,臉色陰沉得滴水,“公主還有什麽不高興和不滿的?”

這話問得有些蹊蹺,姬央擡起眼皮看向沈度,但見他眉宇間有掩飾不住的不耐和煩躁,她突然想起來,這並非沈度第一次對她做出如此不耐的神情,以前她讀不懂,只當他是事情忙,如今再看,卻是很自己太不會察言觀色,他對她素來都是不假辭色的。可是沈度對沈家的人卻一直是和藹有加,並非那麽難以親近的。

姬央重新垂下眼皮,她也不知自己怎麽就陷入了如今這般進退兩難的地步的。

依照姬央的本心,她並不願意再回到冀州,她知道沈度再度迎她回去只是利益使然,而沈度心裏真正想娶的人並非是她。

姬央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謝二娘,她是見過的,雖然謝二娘容貌尋常,但勝在一身清華氣質,唯“淡雅”二字可形容。極淡而至濃墨重彩,極雅而至高華出塵。同她相處,叫人十分的舒服,你甚至並不會留意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