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2頁)

“盧家大哥,我來送你。”施翎忙道,他是特地騎了馬來的。

盧繼知道沈拓作了安排,自是點頭應允,結果一路差點沒把肺給顛出來,下馬時腿都差點軟了。

“阿翎也無須趕得如此急,唉喲我的腰。”盧繼抱怨,“你莫不是被燙了屁股?”

施翎扶住他,歉然道:“對不住,我實不知大哥身體弱,禁不得急奔。”

盧繼看了看施翎這張如花似玉的臉,憋悶得狠,將手推開他的臉:“你只少說話,唉喲……”

帶了施翎進了何家,將雁與蔔得吉語交與何秀才,笑道:“何公,小娘子與大郎天作之合,當結兩姓之好。”

何秀才也是滿意,鄭重收好,兩家婚事就此敲定。

盧繼道:“十八吉日,沈家來行納征之禮,何公看可使得?”

“使得。”問吉後自要納征,何秀才自是應允。見施翎陌生面孔,又生得極好,問道:“這位後生郎君不曾得見。”

“小子姓施,單名一個翎字,見過何公。”施翎過來揖禮,“我與大郎知交,因在原籍犯……”

盧繼偷偷就踹了他一腳,心裏直罵:你生得這樣,怎一根腸子通到地?誰個問你打死了

人?雖你情有可原,但平頭百姓幾個見過這等事的?你倒好,自個還在那巴巴地說。

施翎挨了一下,驚覺過來,硬生生轉了話頭:“在縣裏做個馬快班頭。”

何秀才眼尖得很,將二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裏,他也不與施翎計較,只似笑非笑拿眼盧繼,看得盧繼汗都差點下來。吃了茶,推說要回轉沈家回信,拉了施翎鬼攆似得走了。

等二人去後,何秀才對何棲疑惑道:“天生萬物,不一而足,此子這等相貌說是禍水也不為過,也不知中間有什麽原故。”

何棲早聽沈拓說家中寄住的好友曾在原籍犯了事,判了流放,所犯之事肯定不小。沉吟道:“沈都頭與他交厚,盧叔又與他親密,品性應可信得過。”

“我看他目光清澈,言行耿直,不是什麽宵小惡人。”何秀才點頭,“比你那個鬼頭鬼腦的盧叔還要好上幾分,以前不知,竟是兩面光的。”

何棲聽何秀才譏諷盧繼,噗得笑出聲,盧繼算命測卦,自是有些油滑狡獪。

“十八納征禮畢,你便算是沈家之婦了。”何秀才傷感一會,心裏倒有些急起來。何棲的嫁妝只備一小部分,其它的都還好,只是家具為難。箱籠定了樟木,有香防蟲,放衣物書籍都很好,桌案幾凳的木頭卻不好求,賤價者何秀才不願用,高價者用不起。

“你阿娘原先陪嫁過來的一套家什,倒是用得好木頭,只樣式古樸了些。”何秀才道,“阿爹打算請人重新拋了光,新上漆與你陪嫁過去。”

“阿爹?”何棲皺眉,不贊同道,“哪有將底子都給掏空的?這不好。”

“你莫非嫌棄是以舊做新?”何秀才這麽多年多少摸清了女兒的脾氣,內疚道,“也是阿爹無能,嫁女連上好的家具都嫁不起。”

“阿爹明知我並非此意。”何棲無奈。

“你聽我說。“何秀才道,“這裏原本就窄小,那些家具好些個都沒用上,只堆在西屋中積灰。再者說句厚顏的,你要帶著阿爹去沈家,又不再住這,這般放著也是可惜。你阿娘的這套家具還是請巧手打的,紋理大方優美。”

何棲心中不是滋味,道:“阿爹這是要將整個家當都給女兒陪嫁過去嗎?”低首一會,索性說道,“我也不瞞阿爹,阿爹是個實誠人,女兒卻是小人心思。嫁與沈家,現在說得團花錦簇的,以後又知是如何?若有不好,我們總要留條後路。家中有屋,雖小也是遮風擋雨之處,手中有財,再少也可得個溫飽不乞憐他人。”

“阿圓。”何秀才微愣。

“阿爹,我不欺人,卻也不想任人所欺,總要未雨綢繆方得安穩。”何棲輕聲道。

何秀才問道:“你信不過沈家?”

“人之善惡好壞又豈是一朝一夕能知的?”何棲搖頭,“今日好,他日幸許還會生變。女兒不願以最大惡意度人,卻也不願剖心拋肝。”

“阿圓,難得糊塗啊。”何秀才搖了搖頭,道,“也罷,只是與家俱倒不相幹,家中用的其余粗笨的家什誰個會帶過去?”

何棲想了下,伸手道:“既如此,阿爹便將原本打家具的銀錢另留出來,女兒用匣子裝了上鎖,阿爹自留著當自家的體己。”真遇上事,反正家具笨重還要典賣,還不如銀錢便利。

何秀才瞪了她一眼,拍開她的手:“你倒比前頭雜貨鋪的陳娘子算得還精。”

“她豈能算過我的?”何棲笑起來。

何秀才怒道:“你去裁新衣,不要來啰嗦,阿爹心中自有成算。”

何棲笑嘻嘻的,反正她是存了這打算,為後路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