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孟澤虛。

古小蘑不敢相信的擡起頭,卻看到了那張溫文爾雅的臉,正高高在上的望著她。明明仍是那般斯文清雅,卻叫所有玄陰教的弟子不寒而栗。

“六師兄……”

她細不可聞的道,身體不可抑止的顫抖了起來。

孟澤虛微微一笑:“我本打算不讓你知道,可既然你發現了,也沒什麽法子。”

“為什麽……”古小蘑顫聲道:“你不回天衍山也就罷了,為什麽還做了玄陰教的教主?你可知師娘她……”

孟澤虛眸中有什麽東西動了動,天狗見狀,陰沉著臉道:“古姑娘,我教主與天衍派有些淵源,那是極好的,不過也無需再提了。”

古小蘑卻不看他,只是盯著孟澤虛,這玄陰教上下,還從沒有人敢那樣盯著教主看。她這樣盯著,孟澤虛卻也由著她看,整個大廳內連個喘大氣的聲音都沒有。

過了半晌,她像是終於接受了事實一般,盯了半天也沒看出孟澤虛有什麽委屈的苦衷,於是甩了甩腦袋,放棄了所有呼之欲出的疑問,輕道:“……你做你的魔教頭子就好了,好端端的幹嗎要把我捉來?”

孟澤虛笑而不答,古小蘑自小便拿六師兄這一點絲毫沒辦法,不由得想起了過去,剛剛有些清凈的心緒又亂了起來,孟澤虛只比索縈晚來一年,幾近十年的師兄妹情分,他怎會未死,又怎會成了玄陰教的教主。古小蘑本就遲鈍,此時更覺頭大,混混沌沌聽得孟澤虛命人帶她回房,便跟在一人身後走著,出了花園向右拐去,突然覺得前方一個身影十分熟悉,那人穿著普通玄陰弟子所穿的黑色鬥篷,自是玄陰弟子無疑。她疑惑的盯了一會,突然接到帶路那人不滿的視線,才發現帶路的竟是玄色。

古小蘑與他一路相處下來,雖是殊無好感,但也算是熟人了。她悄悄的問道:“你們教主如何做上教主的?”

玄色因為她被教主所傷,直到現在耳中還隱隱作痛,自是沒什麽好臉色:“我玄陰教之事,又豈能與你外人道哉?”

古小蘑撇撇嘴:“稀罕。”

她討了個沒趣,便氣悶的坐回房裏,這下可好,包裹沒尋見,門口卻有了守衛。她無聊的在床上躺了一會,困倦悄然襲來,這幾日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全身都像是要散了架一般。

朦朧中,似乎有什麽人在床前流連。古小蘑的意識還處於剛出鍋的小米糊糊一般熱烘烘粘稠稠,絲毫沒有注意到是誰。於是等她醒來的時候,仍是深夜,本就不十分清明的腦子更加混沌,只過了不到一個晚上?可是她卻好像已經睡了很久的樣子,詭異啊詭異。

古小蘑推推房門,果然是從外面鎖住了。她轉而去推對面的紅木窗,倒是一推就開,只是外面卻是個很大的池塘,就算她逃得出去,也會先變成落湯雞。不說會弄出多大的動靜,到時候順著地上的水漬,一樣找得到她。

她愁眉苦臉了許久,腹中只覺得空空的十分饑餓,於是便愈發的愁眉苦臉。眼見天快亮了,玄陰教上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再不走恐怕真的會被抓去燉湯。魔教嘛,吃個活人也不見得有什麽稀奇。古小蘑想到此處,只覺渾身一寒,急忙推開窗戶,有些笨拙的搭上一條腿,豈知另一條腿不知被什麽勾住,她回身一看,灰色的布衫被凳子上斜伸出來的木刺刮住。古小蘑低咒一聲,猛地用力一扯,整個人便向窗外栽去。

“嘰……”

在一聲短促的疑似耗子一般的聲音過後,古小蘑穩當當的掉進了池塘,或者說懸浮在池塘上方,周身綻開了一個明黃色的透明結界。她的手在想要失聲大叫的最後一瞬捂住了嘴巴,導致發出那麽古怪的聲音後也不小心觸到了孔雀尾羽,這才免於變成落湯雞。

古小蘑心中一寬,心中不由得大為懷念孔雀精,早知道這麽好使,便管他多討要幾根尾羽好了。她卻不知孔雀尾羽乃是孔雀精血所在,實在是珍貴之極。

這下安全的著陸,古小蘑賊兮兮的四下張望,卻見周圍漆黑一片,只有主廳還透著點昏暗的燭光。這個後院不同於她開始見到的花園,想必是個小小的寢居,八成便是教主長老之類歇息的地方。古小蘑碰了碰那孔雀尾羽,結界褪去,再拿出來卻無論如何也弄不出結界了,不由得自覺無趣,將尾羽收在懷中便偷偷潛入了房中。

進了房中,那燭光卻不復外面看時的明亮。古小蘑走得很慢,生怕碰到桌子椅子打草驚蛇。她屏住呼吸,漸漸貼近了寢居的大門。

“你如何看?”

是孟澤虛的聲音。古小蘑心中一動,便悄悄蹲高了些,紅木門上的紙窗後透過兩個朦朧的人影,孟澤虛說完話後,靠門這個人影手中不知展開了什麽,半晌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