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長成(第4/6頁)

她站起身來,看了小王爺一眼,低低地道:“你放我走?”

一番力搏,她臉色出奇的蒼白,眼睛卻亮得驚人,身上的夜行衣已濕透,越發突顯出她窈窕的身段,整個人流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小王爺忍不住道:“你還記得我麽?”

年輕女子卻露出茫然的表情。

小王爺覺得心裏一空,剛才感受到的那種重逢的驚喜,仿佛忽然間都失去了。

“今天蒙你幫忙,我才能從歸雲樓脫身。”

年輕女子眼中的疑惑泛起,“所以,你要為了一碗面錢,放我走?”

曲總管在旁邊聽了,差點沒笑出來,但瞧見自家主子的臉色,終於忍住。好在不是丟了貴重之物,既然主子說放人,就放人吧。

“這位姑娘,你趕緊走吧,不要問這麽多。”這話一說出來,曲總管立刻覺得一記眼刀朝他飛過來,他詫異地發現,自家主子的臉色越發的不善。

年輕女子只低聲道:“多謝。”便頭也不回地離去。

“你……你叫什麽名字?”小王爺竟然遠遠問道。

那年輕女子頓了頓,沒有回身,只輕輕答道:“唐悅。”

唐悅,唐悅,她原來叫做唐悅啊,小王爺喃喃將這名字在心中反復念了幾遍。

“召黃泉二老到我書房。”直到人已走出王府,小王爺還盯著那個背影。

曲總管抹汗,“是。”

夜已深,靜安王府的書房卻還亮著燭火。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那位姑娘,跟玄機老人有關聯?”

“小王爺,玄機老人只有一名男徒,一名孫女,但她天生殘疾,兩人在五年前都已失蹤,所以今日夜闖王府的女子絕不會是玄機老人的孫女,只是不知何故,竟然習得‘漫天風雨我獨步’的步法。她年紀輕輕,能擋下我一掌,在我手下過了三十五招,絕不該是默默無聞之輩,只可惜她內力尚淺,對敵經驗遠遜於我,否則還能再走上三十招,不致敗落如此之快。”

“可是我有一點想不通,傾城刀怎麽會落在她的手上?”泉老撫著胡須,突然出聲道。

黃老頓了頓,也搖搖頭,“如此名刀,竟然落在一個不會運用的人手中,實在是可惜,可惜呀!”

小王爺疑惑道:“可是她的刀法已然是極快。”

“不錯,她天生奇力,尋常女子決接不住我一劍。但她不過把傾城當做一柄普通的刀去使用,實在是糟蹋了傾城。”黃老道。

“傾城刀?”小王爺面上露出不解之色。

“小王爺有所不知,這傾城並非俗物,煞氣極大,據我所知,它流落江湖一百年來,只有一個人能用這把刀,也只有他配用這把刀。其余得到這把刀的人,最後無一不是慘死的下場,所以,鎮不住傾城,反為其所害的人不計其數。但最近二十年來,這把刀已在武林中銷聲匿跡,不知何故會落在這個年輕女子的手中。”泉老解釋道。

“這女子持有這把刀,卻沒有那個人的魔性,所以,這把刀還不屬於她。”黃老嘆息道。

“這把刀煞氣如此之重,那位姑娘會不會有危險?”小王爺又緊接著問道。

“這……如果鎮不住傾城,最終無法成為傾城的主人,那就只有變成刀祭,被傾城的煞氣所累……”

“那有什麽化解之道?”小王爺不依不饒地問道。

黃泉二老面面相覷,不敢回答。

“你們說只有一個人真正擁有過這把刀,那這個人是——”

“這個人……”

黃泉二老的目中,竟不約而同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那似是極端的恐懼,卻又似是深深的敬畏,卻都不肯再說下去。

唐悅走出靜安王府,就倒在了小巷中,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喪。

她從十二歲開始練劍,每天至少在寒冰石室待八個時辰,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苦寒和寂寞,已練了五年。可她沒有想到,一個靜安王府就讓她徹底失去了信心。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努力,面對任何事都不會再退縮。可是在與那兩位老者對戰之時,她竟然感到害怕。那是一種接近死亡的戰栗感,是她第一次遇上強敵的恐懼感。她想了片刻,勉力撐起身子,繼續向前走。城門已經關了,她只能一步步走回客棧。可是不知為什麽,可能是連夜趕路,也可能是天寒霜露太重,沒走幾步,她就覺得渾身冒汗,頭暈沉沉,連眼前都天旋地轉,幾乎是寸步難行。

她哪裏知道,自己遇到的是江湖中幾十年前就已成名的黃泉二老。黃老的那一記掌風,她能挨到現在,已經十分難得。受了嚴重內傷的人,居然還敢妄動,她能活著走出靜安王府,已經萬幸。

客棧正門早已關上,只剩下側門還留給晚歸的客人,並著小二看守著。唐悅回去時,小二正在上門板,一見居然還有位女客剛回來,驚得目瞪口呆。更何況這位女客,身上還穿著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