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怨恨(第3/6頁)

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最擅長的事,便是出爾反爾。唐悅明明才對唐漠說過,永遠也不會離開唐家堡,可下一刻,她卻已悄悄走了,甚至連只言片語都未留下。唐悅知道,一旦去向大哥告別,她便再也沒有離開的勇氣。唐家堡唯一讓她留戀的人,便是大哥。溫雅如卻說,因為他將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照顧唐悅,甚至執意為她拒絕好幾門親事,已惹得唐堡主心中不快。

唐悅很喜歡這位大哥,更加希望他們能夠變成如真正的兄妹一般親密,可卻不希望唐漠因為自己,而與唐堡主的隔閡越來越大。那麽任性的要求,果然讓大哥為難了吧,這世上哪有永遠不分開的家人?即便是家人,最終也是要分開,沒有人可以依靠一輩子。

唐悅一路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走了多久,終於離開唐家堡的地界,到了一個陌生的城鎮。她卻不知道,從她走出唐家堡的那一刻起,就有人尾隨著她,時時看著她。

“公子,唐姑娘究竟要去哪裏?”年輕的青衣男子這樣問道。

走在他前面的男子,面容俊美,氣質高華,一路行過惹來無數人側目。他一身白衣輕衫,此刻卻風塵仆仆。他並未回答,只一直望著前面不遠處唐悅的背影,似在出神。直到青衣男子問了第三遍,他才微醒,道:“我也不知道。”

“那公子為什麽不直接叫住她!”青衣男子不依不饒地問著。

白衣男子遲疑了半天,才輕聲道:“明知留不住,又何苦要為難她。”

前面的唐悅已停在一個衣著破爛的老人面前,等她離開的時候,老人面前的空碗中已有了一只裝滿銅錢的袋子。

她竟將自己身上全部的錢都給了別人,她究竟想要做什麽?

“你先回去,告訴祖母,我會遲些日子再回去。”白衣男子道。

那青衣男子答應了一聲是,便轉身向相反的方向離開。

尋常人路過城鎮,通常都會停下來歇一歇,補充幹糧和水,休息一晚再上路。唐悅卻不,她一直向城外走著。商容原本不阻止她,是希望她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出去散散心。此時,遠遠望著她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著,他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滋味。一路上,唐悅走過的地方風景如畫,她卻連瞧都沒有瞧上一眼。那歌唱的鳥兒,爛漫的山花,歡快的小溪,都仿佛引不起她的任何興趣。

可她還是停下了,停在一間窮得幾乎只剩下四堵墻的人家門口。唐悅之所以停下來,是因為她看見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蜷縮在門邊,陽光照不到她的身上。但唐悅分明看見,她身上那件勉強可以蔽體的衣服已被扯破,能夠看到那裏面青青紫紫的傷痕,有些還不斷地流出血來。

仿佛是察覺到有外人走近,那女子猛地昂起臉來。她的臉上,右眼眼皮耷拉著,鼻梁被打塌,臉頰已青腫,嘴角還在流血,唐悅簡直已看不出她原先的容貌。

任何人看到這樣恐怖的一張臉,都會被驚得立刻逃走。唐悅卻沒有動,她定定地看著那女人臉上的傷口,心中的憤怒在一點點的累積。

那女人卻面無表情,當看到來人不過是一個過路的年輕女子的時候,她又低下了頭,仿佛對這一切痛苦都已感到麻木。唐悅不打算問她究竟是被誰打成這樣,因為她已看見那個兇手。當唐悅看見葛大的時候,他剛痛痛快快地打完老婆,舒舒服服地躺在院子裏曬太陽。直到他看到一個年紀很輕的女孩子,站在他的面前。若是平日裏,葛大看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總是會很快活的,但今天他卻笑不出來。豈止笑不出來,他簡直就快哭出來了。因為這美麗得讓人不敢逼視的女孩子,竟然將一柄可怕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眼睛裏燃燒的情緒,叫做憤怒。葛大當然明白,因為她是今天第三個從這裏路過,替他妻子打抱不平的人。只不過前面的兩個男人,都叫他打得再也不敢多管閑事。他本以為自己這樣身強力壯的男人,是無所畏懼的,可是在這樣一個女孩子面前,他嚇到就快要尿褲子。

就在唐悅決定割下這個男人的耳朵的時候,他的妻子撲了過來,像瘋子一般撲了過來。唐悅本以為她是找到了報仇的機會,想要向她的丈夫討個公道。

然而,她錯了,錯得很離譜。那個女人撲上來,一口咬在唐悅的手上,頓時鮮血直流。唐悅駭然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像是保護者一般擋在她丈夫面前的女人。為了一個將她打成這樣的男人,她竟惡狠狠地咬下了唐悅手上的一塊肉。

而這個時候,葛大瞅準時機,抓起鐵鍁向唐悅的額頭砸下去。以唐悅的武功,怎麽可能避不開一個山野村夫的鐵鍁?偏偏她居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是被那女子的舉動驚住了,還是覺得這世界太過荒謬,她居然就真的任由那鐵鍁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