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紅消香斷有誰憐(第2/3頁)

“姑娘……姑娘你要什麽!”蓮蓮被她一嚇,差點跪了下來,當下連討價還價的余地都沒有了。

身份,地位,錢財,未來,她所擁有的一切,和即將擁有的一切都寄托在這身皮相上,她絕不能失去它……

“說!那個小偷是誰!”花艷骨厲聲喝道,“樣貌年齡,還有他如今在哪!”

“我,我不知道。”蓮蓮哭道,“恩公他從始至終都戴著面具,我從未見過他的臉……”

一邊哭,她一邊抖抖索索的從袖中拿出一張千紙鶴,雙手捧著托到花艷骨身前。

“此為何物?”花艷骨皺眉道。

“我雖不知恩公現今在哪,但是他當日給我畫皮之時,便跟我說了,我身上的這張皮相是他偷來的,而且失主總有一天會找上門來。”蓮蓮小心翼翼的說,“然後,他就給了我這封信……說若是見到了失主,便將此信親手交給她……”

花艷骨楞了一楞,便拆開手中紅色千紙鶴。

只見紙上筆走龍蛇,寫著一首詩。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詩下,還備注著一行蠅頭小字——注:闌珊處位於城郊十裏亭。七月七日,不見不散。

……這是一封,疑似情書的約戰書……

“……甚好,我不去找你,你倒來戰我!”花艷骨將紙團揉進手心,旋即拂袖而去,再不管顧府的一人一事。

故而顧朝暉重振旗鼓尋來時,卻撲了個空。

滿腔□無從消解,顧朝暉又從不是個喜歡虧待自己的人,當下,他便轉道去了趙如是房中。

殘燭照羅帳,青絲纏郎君,趙如是氣喘籲籲的躺在床上,任由顧朝暉在她身上來回驅策。

身熱心冷,她覺得自己就像桌上那根紅燭,為他燃盡了此身,卻照不亮自己。

“艷骨……啊,艷骨!”顧朝暉緊緊抱著她,身體顫動,卻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身已空,心已空,趙如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眼前一切模糊成了沉香溪的煙水朦朧,她想起了那天,她在溪畔初遇花艷骨,油紙傘下,那女子笑容灼灼宛若桃夭,回眸道:“出生,婚姻,死亡,這就是女人的一輩子。而出生乃天定,婚姻乃父母之命,到最後,你能選擇的,似乎也只有如何去死了……”

趙如是輕輕抱著覆在她身上的男子,低笑一聲,眼角滑下一滴淚珠:“顧郎,妾身本想……與你白頭偕老,然後握著你的手,含笑而逝的。”

只嘆君心不似我。

我愛你的時候,可以放棄一切,包括我自己。

你愛我的時候,只有春宵一刻,轉瞬即成空。

我對你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心誠意,天地可鑒。

你對我說的話,卻真真假假,又或許,從始至終,沒有一句是真的。

我以為我得到了你,卻原來,是你得到了我……僅此而已。

拔下頭上銀簪,猶記當日含笑低眉,郎君為她別上此簪的滿心喜悅。趙如是大叫一聲,翻到顧朝暉身上,雙手握簪,朝他喉頭刺去。

顧朝暉大吃一驚,連忙握著她的手,拼命將她的雙手推離。

“你瘋了!”顧朝暉大聲呵罵道。

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顧朝暉的臉上,趙如是哽咽道,“妾身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只有你……妾身什麽都不要,只想要你……夫君,你曾許妾生同衾,死同穴,呵呵,你雖忘了,妾身卻沒忘。今日良辰美景,還請夫君與妾身共赴黃泉!”

顧朝暉怎肯如她所願,當下猛烈掙紮起來。

他雖剛剛經歷過床事,身體有些發虛,可趙如是的身體比他更為虛弱,墮胎一事早已掏空了她的身體,不過僵持了一會,銀簪便被顧朝暉所奪。

他毫不猶豫的將銀簪刺入趙如是的胸口,然後,將她一腳踹到床下。

“來人!”他隨手抓了一件外袍披在肩上,發簪被他反握在手中,尖銳一頭兀自滴著血。

下人們聞他招呼,推門而入,見了房中情景,一時間驚的失了言語。

“收拾一下。”顧朝暉皺了皺眉,一臉晦氣的揮揮手,然後從趙如是身邊大步流星的走過。

“夫君……”趙如是捂著胸口,鮮血從她指縫間潺潺流出,她望著顧朝暉的背影,虛弱的發問,聲色淒厲婉轉,“在你心中,我是什麽?趙如是是什麽?”

顧朝暉腳步一頓,然後緩緩側過頭,充滿西域風情的面孔就像一朵妖嬈的紫色曼陀羅花。

“你是我的寵物,而她是我的妻子。”他微微一笑,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趙如是,“我可以為了你,處置其他寵物,卻不能為了你處置我的正妻。”

“那你真正愛的人……究竟是誰?難道……是趙如是?”趙如是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眼睛卻越來越亮,人生的最後一刻,她全部的血肉精華都被吸入了這張皮相之中,那是一種淒艷到了極點的美,宛若開到極致的花朵從樹上墜落的那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