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計功成垂血淚

太後至花艷骨處流連至傍晚方出。

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慘白,甚至連腳步都有些踉踉蹌蹌。

“備轎,出宮。”她扶上貼身宮女的手,聲音低啞,帶著一絲急不可耐。

“恭送太後娘娘!”在交泰殿聽差的宮人們伺立兩旁,中有一人,略略擡頭,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太後,隨即朝太後身旁的宮女使了使眼色。

“娘娘,天色已晚,若沒有什麽急事,不如明天早上再出宮吧?”攙扶著太後的宮女不動違犯色地打探道。

“不必了,哀家一刻也等不了。”太後憤憤不平道,“哀家要立刻回娘家一趟,這晚飯在娘家吃也一樣。”

原來如此,宮女與那名宮人微不可察地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想必這年輕太後來尋花艷骨的晦氣,結果反被將了一軍,這才惱羞成怒,跑回娘家尋求救兵去了。可她也不想想,她那個庸碌無為的父親之所以能當上右宰相,全靠國師擡舉,即便找到他,他又哪裏敢對國師的家事說三道四?

想到這裏,宮女便不再阻攔,只吩咐下人速去準備車馬,原本太後出行,寶馬香車銜接如蛇,從行者動輒過千,無論聲勢排場都是極為浩大的,不但勞民傷財,而且極耗時間。但今日太後顯然等不了,最後便只簡簡單單一輛馬車,以及十數名護衛策馬前後,一並出了宮,直奔右宰相府上。

新上任的右宰相見是貴為太後的女兒回門,亦是親自出門相迎,太後扶著他的手,身旁只跟了那名宮女,因她進的是內宅,故從皇宮跟來的侍衛只得留在外頭,畢竟內宅裏多是身份高遺的官家妻妾,抑或是待字閨中的小姐們,不是他們能夠隨意接近的,更何況右宰相自從升官之後,身邊便一直跟著兩名武藝高強的護衛,有他們伴隨左右,倒也安全。

太後來時只說了一句話:“我有重要的事情對父親說。”之後她便再也不張嘴。

右宰相見此,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一路領著她來到自己的書房,揮退了侍女,只留兩名護衛生死不離身旁,這才和顏悅色地對太後道:“亦雙,你有何要緊的事情對為父說?”

宮女恭敬地立在太後身後,心裏其實翻了個白眼,心道哪有什麽要緊事,不過是來撒嬌訴苦,求你進幾張奏折,幫她說說好話,也順便說說那花艷骨的壞話罷了。

卻不想,太後忽然回過神來,目光幽幽如鬼火,擡手指著她的臉,大聲喊:“先拿下這個叛徒!”

宮女大驚失色,而那兩名護衛則對視一眼,齊齊朝她撲了過去。

“你們敢!”宮女大叫道,“我是國師的人。”

她話音剛落,太後已經奪了護衛腰間長劍,一劍刺入她胸口,然後狠狠抽了出來,血湧如泉,那名宮女慢慢倒在太後腳邊。

右宰相這才反應過來,他望著地上的屍體,面有懼色,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我兒!這究竟是……”

太後緩緩轉過頭來,雪白的臉上沾著幾滴血珠,幽火般的雙眸定在右宰相臉上,聲音低啞道:“你親,你是相信她,還是相信我?”

“這……為父自然是相信你的。”右宰相驚魂未定,以袖掩面道:“快,先將這屍體擡出去!”

“擡她出去,只會打草驚蛇。”太後慢條斯理地甩盡劍上的血,對右宰相道:“我有緊要任務在身,出不得一絲差錯。”

“可是國師他老人家交代你的?”右宰相目中精光一閃。

“父親無須多問。”太後對他微微一笑:“只需拖住外頭的那些侍衛便可。”

“那些侍衛裏有叛徒?”右宰相眼珠骨溜一轉,“要不要……”

“不要將事情鬧大。”太後皺起眉來,“做你該做的,其他的女兒自會解決。”

“是是。”右宰相諾諾應了,心想果然權勢養人,自家女兒進宮不久,便渾似換了個人般。

於是右宰相派人招待外頭那些侍衛,只道太後念家已久,今兒要留宿於家中,而另一邊,太後早已拆下頭上的鳳簪花鈿,換上男子衣物,然後走後門出了右宰相府,其父本欲派人跟在她身邊,但被她推了回去,只道國師另有安排,無需父親操心。

而自右宰相府出,太後立刻雇了一輛馬車,出手便是一錠銀子,讓馬夫將她運至郊外。她出手闊氣,人又是從宰相府出來的,馬夫不敢不接,更不敢有所怠慢,雖然奇怪她深更半夜跑去無人郊外做甚,但看了看她的臉然,打了個寒戰,終是不敢說話,只乖乖地將人送到目的地,轉身想走,不料對方又丟出一錠銀子來,道:“這是訂金,你等在這裏,回頭我再給你三錠銀子。”

馬夫一個月也掙不到半錠銀子,更何況這不是民間用的碎銀,而是分量極足的官銀,喜不自勝,自然垂著胸膛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