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分崩

夜裏趙秀娥的情形,連蔓兒還是第二天從張氏那裏完整地知道的。

“一會昏昏沉沉的,好像不省人事,一會又吱哇地叫喚,說肚子疼。她二伯娘在旁邊也沒個消停的時候,看的人心忙。……李郎中陪了多半夜,問他脈象咋樣,李郎中含含糊糊地,就給開了一大堆保胎的藥,還說二郎媳婦要一直這麽下去,她肚子裏這一胎難保。”

張氏說到這,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要是二郎媳婦肚子裏這個孩子真有個好歹地,繼祖媳婦可就不好交代。……昨個夜裏,不管繼祖媳婦啥時候進西廂房,二郎媳婦都一驚一乍地。都說二郎媳婦這樣,都是因為昨天下晌讓繼祖媳婦給欺負了,給嚇唬著了。這不,他二伯還出門,說是要請個跳大神的來。”

連蔓兒就聽出一些蹊蹺來。

“娘,咋李郎中號脈,還含含糊糊地。這裏面,是有啥事?”

這時候,她們是在鋪子裏頭,外面的夥計們都在忙碌,若不是主家招呼,他們是不能往裏屋來的。屋裏現在只有張氏、連蔓兒和連枝兒。即便如此,張氏還是左右張望了張望,這才遲疑地開了口。

“這就是咱們娘幾個說,娘也是猜的。”張氏將聲音壓的低低的,“我看二郎媳婦,不像是真有啥事。”

“娘,你是說我秀娥嫂子昨天夜裏那樣,都是裝的?”連蔓兒睜大了眼睛。

“我好歹生了你們幾個,這懷著身子是好是壞,我還能看的出來。二郎媳婦那精氣神,不像是真有事的。還有李郎中那說話行事,也有些怪。我總感覺他跟你二伯娘還有二郎媳婦說的那句話,是說要是二郎媳婦那麽折騰下去,真會害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張氏就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秀娥嫂子要是裝的,那我二伯、二伯娘他們也應該都是裝的!”連蔓兒就道。二房合夥在演戲。

張氏哼了一聲。

婦人懷孕生子,什麽樣的意外都可能發生。趙秀娥做張做智,又有整個二房的人陪著他鬧。所以李郎中即便在趙秀娥的脈象中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他也不會把話說死。

“你看二伯娘、秀娥嫂子她們平時也吵吵,可到了整個時候,人家就又是一家人了。”連枝兒就道。

“你大伯娘,還有繼祖媳婦,也看出來了。她們倆跟我和你三伯娘說話,繼祖媳婦哭哭啼啼地,你大伯娘話裏話外地意思,還想讓我把這事給挑明了……”張氏微微皺著眉頭說道。

“娘,那你說了沒?”連蔓兒急忙問。

“你當你娘我真傻啊!”張氏看了連蔓兒一眼,“我是讓她倆又是哭、又是說的,弄的我的心軟。你大伯娘那意思,好像是這事牽扯了繼祖媳婦,她們倆不好說話,要是說了,別人還得當她們有啥別的心思。要是我說,那就是正當的。別人也相信啥的。昨夜裏,你大伯娘沒少給我高帽子戴……”

“那娘你咋和她們說的?”連蔓兒問。

“還能咋說,你大伯娘那人說話,你也不是不知道。拐彎抹角地,我就當聽不懂,哼哼哈哈地,她也拿我沒轍。”張氏就道,“這是你二伯、二伯娘她們一家都說好了要這麽幹,我去說,讓她們恨上我?在你奶跟前,我的話,還沒你大伯娘和繼祖媳婦的話頂用。我去說,裏裏外外幾場罵就免不了,她們倆又不是沒長嘴,還不是怕二郎媳婦真有個啥,她們不好交代嗎?”

“娘啊,我相信了,你真的不傻。”連蔓兒就抓了張氏的胳膊搖晃。

“去,還拿你娘開心起來了。”張氏笑道。

“那我三伯娘也沒去說?”連蔓兒又問。

“沒有,我沒讓她去。再說了,你三伯娘到了你奶跟前,連句整話都說不好。”張氏就道。

“哎。”輪到連蔓兒嘆氣了,“我三伯娘這性子,偏就遇上我奶了,啥時候能是個頭。”

“可不是。”連枝兒頗有同感地點頭道。

“剛才葉兒說,你二伯他們今天都沒去山上上工,就你三伯去了。”張氏又說道,“他們鬧這一場,是為了啥?單是因為昨天後晌的事,要讓繼祖媳婦不好過?”

“肯定不是。”連枝兒和連蔓兒異口同聲地道。

誰都沒有把話再繼續說下去,只有張氏搖頭嘆息。

連守信從外面走了進來。

“咋,你剛才和老黃把那話說了?”張氏就問。

“嗯。”連守信點了點頭,“老黃說,二哥、三哥,二郎、三郎他們四個,預支個幾百文錢是沒啥問題。……可二哥他們今天都沒去上工,這事鬧的。”

“爹,上房有我爺我奶,我大伯、我二伯都比你年紀大,還都正當年,有啥事人家心裏能沒有譜。還用咱這唉聲嘆氣地瞎操心?爹,咱家就你一個人是主心骨,咱家現在一大攤子事,誰幫你操心啊?”連蔓兒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