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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設施的大門開啟,一群人忙不叠站好,顯得有些驚訝。

不過,費瑞對所有人的影響都一樣。那頭絢爛長發和一身黑衣裏的龐大身軀,足以讓所有人看得呆若木雞。

“嘿,約翰。”他擡頭招呼道,“過得怎麽樣?”

所有人都回頭盯著他。

他朝費瑞笑笑,接下來就忙著躲到後面去。

貝拉坐著看薩迪斯特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想起了那天晚上去尋找他之前的感受:身處牢籠一般的痛苦,和自我逼迫的壓力。

為什麽是她在逼迫呢?

她想要一吐為快,薩迪斯特卻突然在浴室門口停下。

“我需要一分鐘。”說完就將自己關進裏面。

她有些失落地走到床邊,坐下,期待他會立刻出來。聽著沖淋頭開啟和關閉的聲音,她卻陷入了反復自省中。

她試著想象自己回到家族的祖屋,穿過一間間熟悉的房間,或坐在椅子上,或打開臥室門,睡在孩提時代的那張床上。這樣的感受極其不妥,好像她就是個鬼魂,一直停留在那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她又該如何面對她的母親和哥哥呢?還有格裏梅拉12。

遠在被綁架之前,她就已經是貴族世界裏的恥辱了。現如今,她更是會被其他貴族避之不及。被一個次生人關在地下任意擺布,貴族可沒法接納這樣的醜聞,他們必然會對她大加責備。見鬼,這或許是她的母親表現得如此沉默的原因。

上帝啊,貝拉驚訝地意識到,現在開始,她的生活將會變成什麽樣子。

恐懼令她窒息,能令她振作的唯有一個念頭:留在這個房間裏,每天入睡時有薩迪斯特躺在身旁。他是那團冰冷,令她將決定藏在心底;也是那股溫暖,讓她不再害怕發抖。而他,更是會為她帶來安全的殺手。

需要更多的時間……首先得有更多的時間和他待在一起;接下來,她也許才敢去面對外面的世界。

想到這裏,她一皺眉,意識到薩迪斯特已經在裏面待了不短的時間了。

她的目光掃向最遠角落的地鋪,每一個夜晚,他又是如何在那裏入眠的呢?地板對他的背來說那麽硬,沒有枕頭讓他靠頭,也沒有被子來抵禦寒冷。

她定定地望著疊好的毯子一旁的骷髏。一道黑色皮帶夾在齒間,預示著這是他喜歡過的人?很顯然,他曾經有過伴侶,盡管她從沒在關於薩迪斯特的傳言裏聽說過這一點。他的謝嵐是因為身體的原因逝去的,還是活生生被虛空奪走的?這也是他總是憤世的原因嗎?

貝拉又回望了浴室一眼。他在裏面幹什麽?

她過去敲敲門,沒有應聲。於是她慢慢開門,一股寒氣撲來,讓她倒退了好幾步。

她抱住手臂,朝冰冷的空氣裏探頭問道:“薩迪斯特?”

透過淋浴房的玻璃門,她看見薩迪斯特坐在冰冷的水流下,身體前後晃動不止,口中咬牙切齒,用布不斷搓著手腕。

“薩迪斯特!”她忙跑過去,推開玻璃門,搶過了毛巾,關掉水龍頭,“你在幹什麽?”

他擡起頭,用瘋狂、野性的眼神凝視著他,繼續晃動著身體,手上也擦個不停。圍繞著黑色環狀文身的皮膚已經變得殷紅,幾乎破皮見肉了。

“薩迪斯特?”她竭力保持聲音裏的溫柔和堅定,“你在幹什麽?”

“我……我洗不幹凈,我不想害你變得肮臟。”他舉高手腕,鮮血順著小臂滑落,“你看到了嗎?這些臟東西,都在我身上,全在我身體裏面。”

他說的話比他自殘的舉動更令她震驚,那些話語完完全全地展露了他怪誕、瘋狂的邏輯。

貝拉抓起一塊浴巾,走進沖淋房裏,蹲下身,抓過薩迪斯特的手,從他的手上抽走毛巾。

她小心擦拭著綻開的皮肉,口中說道:“你很幹凈。”

“哦,不對。我不幹凈。我真的很臟。”他提高了聲音,有那麽一刻變得像嚎叫似的,“我汙穢不堪,我真的很肮臟。很臟,很臟……”接著,他的話語變得含混不清,聲調起伏不定,歇斯底裏的聲音充斥了整個房間,“你看不到這些臟東西嗎?我看見了,到處都是。罩在我身上,粘在裏面。我可以感覺到身上……”

“噓……讓我……稍微……”

她必須看緊他,就像他隨時可能……上帝啊,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貝拉盲目地抓過另一塊浴巾,先掛在沖淋頭下,隨後繞過他寬闊的肩膀,把人包了起來。可是,當她試圖拉他的手臂,拖他起身的時候,他卻縮了回去。

“不要碰我。”他厲聲道,“你會把這些東西粘到自己身上的。”

她雙膝一彎,跪倒在他身前。真絲睡袍浸在水裏,沾濕了衣服,但她幾乎意識不到隨之而來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