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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迪斯特醒了過來,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坐起身。這似乎是個糟糕的主意,因為他的肩膀發出一聲怪響,帶來鉆心的疼痛,讓他再次昏了過去。

第二次醒來。

這一次,他至少記得有什麽動作是不能做的。他慢慢轉過頭,而不是直接坐直身子。他究竟在哪裏?這個房間一部分像是客房,又有點醫院的設施。是哈弗斯,他在哈弗斯的診所裏。

在這間陌生的房間裏,還有一個人坐在陰影當中。

“貝拉?”他啞著嗓子問道。

“不好意思,”布奇探出身子,露在光線內,“只有我在。”

“她在哪兒?”天啊,他的聲音啞了,“她還好嗎?”

“她沒事。”

“她……她在哪裏?”

“她……呃,她要離開卡德維爾。實際上,阿薩,我想她已經走了。”

薩迪斯特閉起了眼睛,甚至在腦中過了一遍再昏過去的可能性。

他無法責備貝拉的離去。上帝啊,鑒於她所陷入的困境,還有殺死那個次生人後的驚嚇,的確,她最應該做的就是離開卡德維爾。

他的內心深處正因為失去而隱隱作痛。

他清了清喉嚨:“費瑞呢?他……”

“在隔壁。包得嚴嚴實實,不過沒事了。再過段日子,你們就可以一起去吃午飯了。”

“托爾呢?”

“誰也不清楚他去了哪裏,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布奇長嘆了一口氣,“約翰本來應該住進莊園裏,可是我們沒法讓他從訓練中心出來。他一直睡在托爾的辦公室裏。還有什麽事情你要知道的?”看到薩迪斯特搖了搖頭,布奇站起身,“我現在還是讓你一個人靜一靜好了。我只是覺得,最好讓你知道一下幾件事情的近況。”

“謝謝……布奇。”

陡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布奇的眼裏閃動著驚訝的光芒,也讓薩迪斯特意識到他從未用名字稱呼過對方。

“當然了。”人類回答,“沒有問題。”

房門輕輕關上,薩迪斯特跟著坐了起來。他低頭看著胸口和食指上的探測器。警報聲突然響了起來,他直接關掉了床邊的機器,停掉了噪音。纏成一團的東西紛紛掉到地板上,沒有了聲音。

他忍痛拔掉了導尿管,看著插入小臂的針頭,正準備一並拔掉,突然覺得暫時別動可能更明智些。天知道裏面注射的是什麽,也許他會需要這些藥物。

他站了起來,覺得身體沉重的像個小型沙包,裏面塞滿了松松垮垮的東西。掛輸液袋的柱子正好幫助行走。他來到走廊,向旁邊的那個房間走去。好幾個護士從周圍跑了過來。他排開眾人,推開看見的第一扇門。

費瑞躺在一張大床上,各種輸液管和檢查儀器的線連在他身上,就好像成了儀表盤似的。

這個男人轉過頭:“阿薩……你來這裏幹什麽?”

“讓那些醫護人員偷個懶。”他關上門,來到床前,“說真的,他們的動作還真快。”

“你應該去……”

“閉上嘴,躺過去。”

費瑞看上去吃了一驚,但還是睡到了遠側,讓薩迪斯特同樣疲憊不堪的身體躺到床墊上。他背靠在枕頭上,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呻吟。

薩迪斯特揉著眼睛:“你沒有頭發的樣子真難看,你知道嗎?”

“那麽說,你也準備養點頭發?”

“不了,我去參加選美皇後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費瑞咧嘴一笑。隨後,房間內陷入了沉默。

寧靜之中,薩迪斯特不停想著自己闖進次生人的那棟小屋時的情景,看到費瑞被綁在桌子上,沒有了頭發,臉上被揍得一塌糊塗。親眼目睹孿生哥哥遭罪……是一種痛。

薩迪斯特清了清喉嚨:“我不應該像之前那樣利用你的。”

費瑞擡起頭,床墊一陣輕微搖晃:“什麽?”

“當我想要……覺得痛的時候,我不應該逼你來打我的。”

費瑞沒有回答,於是薩迪斯特轉過頭,看到費瑞用雙手遮住眼睛。

“是我太殘酷了。”薩迪斯特說得有些模棱兩可,緊張的空氣彌漫在兩人之間。

“我很討厭為了你做那樣的事。”

“我知道。我很清楚。每次我逼你揍我,被打到頭破血流,然後再享用你的痛苦,這才是整件事中最殘酷的部分。我再也不會要求你那麽做了。”

費瑞赤裸的胸膛因為激動而上下起伏:“我更希望動手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話就告訴我,我會做的。”

“上帝啊,費瑞……”

“怎麽?這是你唯一願意讓我照顧你的方式,也是你唯一願意讓我觸碰你的時候。”

現在輪到薩迪斯特用手臂遮擋刺痛不已的雙眼。說話之前,他咳嗽了好幾下:“聽著,沒有什麽拯救不拯救的事了,我的兄弟,好嗎?現在都結束了。終結了。現在,是時候放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