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2017年7月22日(第4/4頁)

片刻後,杜永新由一位小侍女引著到了顧令月面前,參拜道,“賤妾不才,勞郡主記掛,實是榮幸。”張口驚訝眾人。昔日一口聲如天籟的嗓子,竟是沙啞若銅鑼。

顧令月聞聲愀然變色,“你怎會?”

失去了嗓音的杜永新面容卻頗為坦然,“花無百日紅,奴婢明白這樣的道理。郡主也不必為奴婢傷心。”

顧令月無言,過了半響方道,“你想的這般開,也好。”

杜永新朗聲笑道,“永新雖失了歌喉,尚有靈動的身體。勞郡主記掛,願為郡主跳一支舞,也算是為郡主洗塵的春宴助興。”

顧令月目光奇異,“若卿之所願,自願相從。”

觀賞台上的歌女裊裊退下,伴奏立部伎微微錯愕情緒過後,恢復了鎮定,一陣吹拉彈唱,猶如仙樂。

杜永新款款登台,伴隨歌曲跳動舞姿。

絲竹之聲清越,她的舞蹈初始之時也柔緩,如同風中潺潺的楊柳。陡然之間,遽然斷折,動作也變的激烈起來,舉手投足之間卻似乎包含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韻律,難以協調卻偏偏在每一個動作中被切到好處的融合到一處,美不勝收。

天地之間光芒燦爛,眾人屏聲斂氣,目光牢牢的望著舞台之上杜永新的舞姿。

杜永新的舞蹈充滿了女性力度,不似尋常舞蹈水袖折腰的柔美,卻是另一種形勢的美麗,令人新奇,美的震人心魄。這樣的美麗,猶如引頸的天鵝,用燃燒生命的熱度,舞動一曲生命哀歌。

一曲終了,一眾貴女都赫然。

席上,教坊使盧允扶蘇等人相顧失色。

杜永新作為教坊第一名伶,嗓子倒了以後,眾人都以為杜永新沒有了賴以成名的歌喉,便會沉淪下去,再也沒有爬起來的一天。卻沒有想到,她身懷著這樣驚人的舞技,絲毫不輸於如今教坊之中最負盛名的雙姝——劍舞聞名的公孫三娘和腰肢軟如柳枝的謝阿蠻。卻在教坊中沉寂半年,不曾提及,忍受教坊中人如何憐憫、輕侮,然後在昭國郡主的春宴上,憑著一支舞蹈重新戰了起來。

這一支舞,絕美至此,舞進了宴中眾人的心目之中。杜永新借此舞一句成名,重新站在教坊名伶的行列,無人可以否認壓制。

一舞終了,杜永新面上猶自因為適才激烈歌舞而帶著喘息的紅暈,上前款款謝恩。

顧令月目眩神迷,“我與娘子素來交好,從前只以為你歌喉出色,沒有想到,舞技竟也這般卓絕。”

杜永新眸中露出幽遠之色,“奴婢少時進入教坊,便是歌舞雙絕。只是後來摒棄舞蹈專攻歌伎,後來的人便都忘了我還是會跳舞的罷!”

顧令月聞言愴然,過了片刻,方好言安撫賞賜,命杜永新退下。

宴會之上一片靜穆。一眾賓客今日在昭國郡主春宴上觀賞了這般精絕的舞蹈,亦是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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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上升落下,已經過去三日時光。

蔡小昭坐在西花廳中,翻閱堂上如小山堆疊的文卷。

論起來,昭國郡主足疾之事宮中十分看重。早年太皇太後在世之時,便曾派人前往江南尋找神醫下落。兩年前,聖人再度下令令行人司舉司之力尋找神醫。江南堂幾乎每名暗人都得了令,日常搜集神醫消息並報送至司中。這些年行人司收集的關於各地出現的神醫消息足足有幾大本,只是消息零碎散亂,真假摻雜,著實尋不出什麽東西來。

韓用九瞧著蔡小昭觀看手中卷宗,秀美的面龐靜謐,茶眸微凝,長長的睫毛凝視卷宗,不由勸道,

“督司,你已經瞧了好些天了。這些卷宗著實無用,還是歇一歇吧。”

蔡小昭合上手中卷宗,似笑非笑,“我倒不這麽覺得。”

“這一堆江南卷宗,記錄和神醫相關一百二十四條。有些記錄出現在泰州,為一位中年文士,醫治了產婦難產之疾;有些記錄卻是在揚州,救治了一位瀕死的老婆婆,卻是一位矍鑠老者……”

韓用九神情閃爍,“確然如此。我估了一下,這寫卷宗裏描寫的神醫共有是二十一種形象,眾人都力陳所自己記錄乃所見真的,只是彼此互相矛盾,也不知道誰是真誰是假,再說這些個神醫治療的事跡聽著神乎其神,聽著就不太像真事,便是當真尋著了這位神醫,也不知那醫術是否真能治療貴人。”

蔡小昭唇角泛起一絲笑容,“那也說不準。”

推開面前卷宗,“我瞧了這幾日的卷宗,倒有了個新想法。說不得這些卷宗都有其人其事,”語出驚人,

“這一百余條行醫記錄書寫的本就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