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4頁)

西南流放苦寒之地,王合雍罷黜的消息傳來,眾人一陣痛哭,“皇後娘娘沒了!”猶如最後一根脊梁骨被抽掉,登時頹倒。王謝風流散盡,再也沒有重新崛起的可能。世上再無山東榮光。

在眾人伏地痛哭聲中,一名少年爬起大喝,“大家哭什麽?”

少年達環視眾人,“山東的榮光散了,我們便從西北的蠻荒之地重新開始,白手起家,建設新的榮光。我們的先祖最初的時候,也無甚家世屏障,憑著自己的才華奮鬥創造出煊赫千年的山東高門。如今我們雖然過往的榮光散了,可是我們還有人,還有腦子裏讀過的詩書,還有雙手,我們怕什麽?何必效此小兒女狀,讓人嗤笑。”

一輪紅日高高升起,眾人為少年的引吭侃侃而言振奮心胸。

破滅榮光是一種慘痛。可是從慘痛之中生出一種新的希望。只要尚有希望,火種就不會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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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紅日冉冉從東方升起,重新光照大地。那些悲傷的往事都藏在暗處,天地間重新一片煊煊光明。

顧令月在聽春水榭睡了一夜,眼睛紅腫。玉真公主含笑從外頭進來,“阿顧,你醒了呀?”

顧令月赧然道,“昨兒我一時心傷王氏下場,情緒太過激動,嚇壞小姨了!”

玉真公主吃吃一笑,“咱們娘兒兩何必這麽客氣?”挽著顧令月的手坐在榻上,“咱們姨甥至親,你有事情,能想著第一來找小姨,小姨很高興呢?”

玉真公主蹙起了眉頭,“阿顧,王合雍雖然不是壞人,可她下場如何,我並不關心。你才是我的嫡親外甥女。”沉聲道,“我聽著你昨日所言,對聖人頗有怨憤之心,我想要知道,你對聖人究竟是怎麽想的?”

顧令月聞聲微微僵硬片刻。躲開了玉真公主目光,“小姨您說笑了,聖人自然就是聖人,是我尊敬的兄長。這有什麽好問的。”

玉真公主不語,只是瞧著顧令月,“阿顧,你望著我。”

顧令月無奈,只得迎上玉真公主的目光。玉真公主十分犀利,不敢直視,只得回過頭來。

“我不知道。”

她道,“我曾經很是相信聖人。小姨,你不知道,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是確實把他當做如父如兄的。你知道阿爺待我一直不好,偶爾有時候我會想想,如果聖人是我阿爺就好了。他教導我成長。阿娘逝世的時候,我以為,這個世上我只有他這個親人了。我那般全心全意的信賴他。”她的眸中露出痛苦之色,淒然道,“可是他在我最信賴他的時候,親手斬了我一刀。”

玉真公主瞧著少女,心中十分心疼。

自己痛徹心扉,“阿顧,”她伸出手,將少女抱在懷中,

“小姨不知道你心中是這樣想的。”

“小姨關心你不夠,方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楚。”

“可是,阿顧,”玉真公主盯著顧令月,一字一字囑咐道,“小姨對你的告誡,你一定要聽。你不可以這麽想。”

“你沒有多少旁的資本,能夠依靠的只有聖人對你的寵愛。聖人因著前事一直對你頗有愧疚之情。憑著這份寵愛,你回到長安方能步步風光,沒有被流言蜚語包圍。可若是聖人知曉了你心中的怨意。一切可就難說了。”

“阿顧,”她道,“小姨癡長你這些年歲,自詡比你懂的很多人事道理。聖人如今對你確實是真心實意的。”

“你總是這般,聖人如今對你心懷愧疚之意,方肯容忍你。可是這愧疚之意,並非是永遠不會消磨的。若終有一日,你得了聖人厭棄,對你自己又有什麽好處呢?你總該為自己考慮一點,放下從前,將眼光望的長遠,方才可告慰你阿娘在天之靈。”

顧令月垂眸不語,道理未必不懂,只是終究沒有法子釋懷。

顧令月哭著落下淚來,“我知道。“小姨,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玉真公主喝道,

顧令月垂眸倔強不答。

世上學過多少道理,終究拗不過本心。

時光荏苒,一瞬間,王氏陵墓上的土漸漸幹涸,山東士族轟然倒下,寒族興盛。整個大周更加富強。

這一日,大周宗人令魏王到訪玉真公主府。與玉真公主寒暄片刻後,說起聖人後宮之事。

對面案上的茶盞冷卻,魏王早已離開,玉真公主端坐在雞翅廣榻上,面色陰晴不定。

王皇後被廢,如今後宮為主。魏王身為宗人令,想進言皇帝立後。托自己前往宮中遊說。

玉真公主雖性喜交流廣闊,為人卻謹慎不過,少有參合到皇帝私事中去。若是平常,自己並不想趟這趟渾水,只是此時卻想起了前日裏自己和顧令月的一番對話。

“……小姨,你知道麽?我在北地曾經聽過一個說法:當年在湖州,我的消息是天冊五年被報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