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第3/4頁)

當天夜裏,私下到底和姬澤軟聲相求,“……九郎,我知你惱他們二人不知分寸,弄出這樣一段感情來。只是再惱,感情之事如同覆水,潑出去了也收不回來了!他們二人乃兄妹至親,自然不能當真在一起。可楚王守在藍田驛館,阿鵠徘徊京中,不過是想見個面罷了。他們如今年紀都這麽大了,必也不至於胡鬧出什麽無法收場的事情來,你是他們的兄長,就疼疼這雙弟妹,成全他們的一點癡心罷了?”

宮燈燭影搖晃,延嘉殿深情款款。

姬澤唇角微翹,望著顧令月燈光下暈黃秀美的容顏。他的姑娘心太過軟,可他身為大周君王和姬氏皇族族長,需要大局考慮,大多數的柔軟感情,都留給了這個姑娘,對於旁事心情冷硬遊刃有余。“阿顧,”

沉聲道,“我知你心疼他們。可若當真為他們好,便不當心軟。既然錯誤無望,便是再見,也不過徒增煩擾而已。若相見心中起了波瀾,更加難以放下。倒不若就此兩分,方好徹底放心。”

“可是,”顧令月急著道,“你們姬家人的性子個個都是癡的。既然起心,早就放不下了。不若讓他們漸漸。”

姬澤聞言沉默片刻,“姬氏之人性情,朕心中最是清楚。正是因為如此,朕情願做這個惡人,替他們砍斷這份錯誤感情。”目光睥睨冷笑,

“他們若是怨,便怨恨朕這個做兄長的就是了。朕倒盼著他們痛定之後,知事不可為,方可徹底放下,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顧令月聞言心情頗為消沉,“許九郎你方是對的。可我今兒瞧著阿鵠摸樣,心裏著實難過。阿鵠自幼性情堅強,很少哭泣。她小時候說要上戰場做個女將軍,到了大了,果然練出了赤巾軍,攻城守地不輸尋常男兒。就是這樣一個人兒,今兒說起楚王,眼圈兒竟是紅了。她是個性子癡的,旁人許是能夠放下舊事重新開始,我卻瞧著,她壓根不肯放下,情願耽在前塵舊事中溺在其中,不願意面對新生。若是她一輩子耽擱在這份錯情之中,可怎生辦呢?”

姬澤心中微微生出不豫之意。

阿顧心軟擔憂姬紅萼,可他卻不希望自己的女人長久沉浸在對別的男女的感情憂思之中,朝一旁宮人使了個眼色。笑著道,“朕這些日子忙著立後之事,倒少見麟奴了。麟奴算來也快滿周歲了。朕尋思著,當初他洗三、滿月的時候,正值你治腿的關鍵時刻,沒法大辦。如今你已身體痊愈立後,他也是朕名正言順的嫡長子,總該大辦一場。”

梅仙會意退出宮室,從廂殿中將大皇子抱了過來。

麟奴午睡醒來,正是鬧脾氣的時候,哇哇大哭。顧令月甫聽著兒子啼哭的聲音,登時心腸被牽了過去,忙道,“麟奴這是怎麽了?”起身將麟奴接了過來,瞧著麟奴一張因著啼哭而微微漲紅的臉,一又疼又愛,將旁的事情忘懷到一旁,叠聲哄道,“哦哦,乖孩子,阿娘抱著呢。別哭啦!”

麟奴挨在顧令月的懷中,感受著母親懷抱溫暖的溫度,漸漸的安靜下來。一顆眼睛望著父皇和母後,如同黑葡萄似的骨碌碌的轉著。瞧著娘親耳邊的掠下的一縷發絲,伸出手去抓。

顧令月猝不及防,發絲被麟奴的小手抓住,微微吃疼叫喚了一聲。

姬澤瞪了麟奴一眼,伸手去解麟奴攢起的拳頭,“還不快放開你母後。小子,惹了母後不悅,待到長大了,”

“麟奴不過是個孩子,哪裏懂的這麽多?”顧令月斯雖然吃疼,依舊忍不住維護起麟奴來,到底撲哧一笑,“這孩子手上勁道倒是蠻大的。”

“自然。”姬澤促近妻子,彼此間呼吸交促,呢喃道,“也不瞧瞧,這是誰的孩子。”

顧令月怔了怔,哭笑不得,“真是沒臉沒皮!”

……

大明宮中燈火通明燃斷滴漏,帝後和樂融融,延嘉殿中傳來大皇子咿咿呀呀囈語聲響,生機勃勃。長安城夜色深沉,驛館中燭光煊亮。

姬紅萼一身紅裝,倚坐熏籠之側,背脊挺直如同標槍,面朝宮廷等候。待到天光微微放明,案上的燭燈燃燒到了盡頭,終究沒有等來宮中允許自己停留的旨意,無奈之下命令啟程。

長安城門高大威嚴,城門守衛持著刀戟守衛在城門側,戍衛京城安全。

姬紅萼離開長安時一步一回頭,期望遙遠的地平線上能出現奇跡,瞧見十二王兄楚王策馬急急趕來的身影。

然而天光明朗,渭水的柳樹滴斷天涯,終究沒有。

渭水橋碼頭車水馬龍,行人如織,熱鬧無比。副將柳驃雲騎著駿馬等候在漕渠側柳樹之下,望著公主面上黯淡的神情,小心翼翼問道,“將軍,此去前往藍田距離不遠,快馬小半日便可往返。您可要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