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琉璃易脆

祁遇川陪辛霓待了一天後,又飛去了歐洲。祁遇川走後某天,辛霓應邀回大屋陪辛慶雄吃晚餐。晚餐結束後,辛慶雄拿出兩份文件遞給辛霓。

其中一份是信托文件,文件顯示,辛慶雄用大量資金創建了家族信托基金,並將名侖主要的股份轉移到了這家唯一受益人是辛霓的基金會。

另一份是聘書。除了家族信托基金,辛慶雄還成立了一家名為珍霓慈善基金的公益信托。珍霓基金持有少量名侖股份,收益主要用於資助貧困兒童。

辛霓看完那份請她擔任珍霓基金理事長的聘書,又看了看那份信托文件,一時不太能消受得起:“爸,為什麽這樣做?這對真正管理名侖的人不公平。”

辛慶雄慈愛地看著她說:“怎麽不公平了?名侖是爸爸的心血,董事長可以是別人,但繼承人只能是你。你既然不想管公司的事,那就坐享收益,讓別人給你打工吧。”

辛霓失了會兒神:“可是……”

辛慶雄猜到她心底的想法:“自從遇川掌權名侖以來,公司股價上漲了50%,他因此也受到了公司和董事會的過分倚重。我不質疑你們的感情,也不質疑遇川的忠誠度,但我不得不為你多做一些打算。”

辛霓百感叢生地點了點頭:“謝謝爸爸。可是為什麽要聘我去做珍霓基金的理事長?”

“我看你閑在家裏太無聊,找點有意義的事情給你做。”辛慶雄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女孩子愛情大過天不是錯,但作為一個已婚的女人,幸福的準繩是把握好生活和事業的平衡。”

辛霓臉上有些發燙,內心卻感恩於辛慶雄對她的體貼入微。

“別的大亨做善事是買壽,爸爸做善事積德,心裏想的是買你一生平安喜樂。你不要辜負爸爸,幫我把珍霓管理好。”

辛霓既感動又好笑,瞪眼嗔道:“爸,這些東西怎麽能買得來?”

辛慶雄哈哈一笑:“你不懂,有錢能使鬼推磨,神佛菩薩也是可以買通的。”

辛霓說不過他,只好搖搖頭,也是一笑。

辛霓以前對慈善事業並沒有什麽認知,但當她以志願者的身份,隨著珍霓基金會參與了一次對貧困兒童的救助後,她從那些孩子純凈的眼睛裏,突然找到了一種生而為人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她不再猶豫,正式接受辛慶雄的任命,就任珍霓基金理事長。

管理一家全新的基金會,一切從零開始,什麽都要摸索,辛霓的壓力不可謂不大。好在辛慶雄給她配備了一個經驗老到的秘書長,在秘書長的配合下,辛霓初步建立了基金會的項目架構,並逐步對基金會展開規範化的治理。

辛霓回大屋陪辛慶雄吃飯的時間明顯增多,除了向辛慶雄匯報機構、項目的相關動向,她主要的目的還是希望能得到父親更多的指點。

見女兒這樣盡心盡力地學習做事,辛慶雄老懷安慰,除了不遺余力地指點她,又向珍霓追捐了1%的名侖股份,以示鼓勵。

那段時間,也正好是祁遇川在深圳做拿地公關最緊要的關頭,兩人的電話少了很多,有時候剛聊得有幾分熱切,那邊卻說有重要電話進來,不得不先中斷同她的閑聊。說是中斷,往往卻是徹底終止。辛霓依然會失落,更多的卻是無奈。

所幸忙碌的生活讓她沒有時間產生過多執念。6月到來前,她帶領秘書長和眾理事去西北做慈善調研。在暴烈的日頭下一連奔波數日,辛霓因水土不服得了腸胃感冒。禁不住秘書長和理事的輪番規勸,她不得不做出返回鏡海休養的決定。

去銀川機場的路上,辛霓突然接到高衍的電話。聽到高衍聲音的那一瞬,她下意識將手機從耳邊撤離,又看了眼來電人的名字。高衍的聲音粗啞、低沉、無力,完全不像辛霓認識的他。辛霓驚疑之際,他輕輕吐出一句話:“我們的孩子……”

那邊傳來壓抑的哭聲,因高燒渾身酸疼的辛霓驟然坐直了身體:“孩子怎麽了?”

“我們的孩子……”高衍痛哭失聲,“保不住了!”

辛霓的心倏然一沉:“什麽意思?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半個月前青蕙去做了唐氏篩查,結果風險值很高。今天我們拿到羊穿報告,醫生說寶寶確定是唐氏兒,有先天智力缺陷,必須引產。”

辛霓耳邊傳來一陣嗡鳴,眼淚奪眶而出:“怎麽會這樣?”

“辛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上天才這樣報應我?”高衍的哭聲越來越大,情緒接近崩潰,“我每天都念故事給他聽,他都已經有胎動了,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果能夠讓我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我願意折壽,多少年都可以!”

“不要這樣,高衍,我馬上來看你們。”辛霓移開手機,對身邊的助理吩咐,“幫我訂去上海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