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第3/6頁)

她的精神失常了,不認識人,不記得事,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去哪裏,只想著待在她的小院子裏,過著一天又一天。

他便只能由她去,再安排著專門的人來照顧她,然後自己每隔一段時間來看望她。一開始是住著酒店,到最後,又幹脆買下了兩層公寓。他想著或許哪一天她願意出來了,那麽如果她不願意走遠的話,或許也能在就近的地方找一個落腳的點。

只是那麽多年過去了,她絲毫不曾改變。

……

那一晚,程季安很晚才睡著,她聽著紀崇均說著他的故事,心中百轉千回。她的男人,一直冷靜,克制,仿佛無所不能,可是他的心底,也有脆弱、不堪,痛苦和磨難。

她突然生出了一些愧疚,她一直覺得自己很愛他,可是到現在她都不曾好好了解他。

她能再做些什麽呢?在現在,在未來,她還能怎樣做,才能讓他不再悲傷,只剩開懷。

……

第二天一早,程季安和紀崇均又都起了來。

格林太太早已準備好早餐端上,同時還有一大束玫瑰花。

女人如玫瑰,最是嬌艷,最是嫵媚,格林太太看到了來自遙遠東方的程季安,便特意為她做了準備。

程季安表示了感謝,看著鮮花,也是分外高興。她從未見過這些新鮮的玫瑰花,詢問它是從何而來,格林太太告訴她,它來自對面街道上的一家花店。

花店的老板也是個中國人。

程季安感到意外,一旁紀崇均卻默默的轉過了身。

等到吃過早餐,紀崇均又拿來大衣給她披上,程季安也沒問,因為她知道他們即將去哪裏。

走到樓下,舉目望去全是異國風光。兩旁皆是三四層的建築物,樓上是公寓住宅,底層開著咖啡館、書店、服裝店……路上的行人也多是白皮膚藍眼睛,很少有亞裔人。

這裏並不屬於城市的中心地帶,移民的問題也並不明顯。

天倒是沒有昨天冷,風停了,陽光大好,曬在身上倒還有些暖意。因為離得近,兩個人沒有坐車,只是牽著手一起往街對面的療養院走去。

程季安不時留意著周邊的景象,將所有的所見所聞記下,所有的經歷都是靈感,也許哪一天就得到迸發。

只是走著走著,她卻突然停下,“那個花店是不是就是格林太太說的那個花店?”

對面有個小小的門面,一個五十來歲的亞裔男人正將一盆盆花搬到外面。招牌還沒掛上,從裏面的景致來看,應該是個花店無疑。

紀崇均朝那看了一眼,卻有些靜默,半晌後也只是拉過她的手輕聲說道:“走吧。”

程季安沒有在意,只是又跟著往前。

而在她轉頭的一刹那,花店門口的那個男人像是察覺到什麽一般,也一下擡起了頭。等他看到街對面走去的紀崇均的身影時,他的目光有了些顫動。

他老了,頭發有些白,腿腳也不是很方便,可是依稀能辨認的,是他年輕時應該是個高大英俊的男人。

……

療養院很快就到了,門口的人顯然早已熟識紀崇均,見他進來微笑著打著招呼。紀崇均也給予回應,登記好後又帶著程季安繼續往裏。

療養院很大,環境也很好。紀老爺子雖然怨恨她,可也終不至於將她關押到不堪的地方。只是剛一走進,還是讓人感到了一絲壓抑。這裏並非普通的療養機構,這裏接納的除了四肢無法調理的人,就都是一些精神障礙的人。

有女人,也有男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只是人數並不多,每個人也都有著自己的活動場所。能到這裏的,顯然也不是一般人。

紀崇均走到最裏處的一個建築前才停下,是個獨立的房子,只有一層,通著走廊,四周也種滿了植物。

環境很安靜,也很優美。

有人在曬著衣服,看到他過來,驚喜的走了過來,“紀先生?”

是個中國婦人,三四十歲的樣子,穿著護工服,很是利落的樣子。

“紅姐。”紀崇均叫了一聲,又介紹道,“這是我太太。”

“紀太太。”被叫作紅姐的女人又朝著程季安打了招呼。

“你好。”程季安也打著招呼。

紅姐笑著給予回應,隨即又道:“鐘姐剛吃過早飯,正在院子裏。我帶你們去。”

紀崇均點點頭,又跟著她走去。

房子後面是一片草坪,邊上種著花草樹木,中間是一條小徑。小徑連著房子的地方,一個婦人坐在輪椅裏,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著。

程季安知道那個應該就是紀崇均的母親了,神容斂起,心也不自覺的有些提住。可是突然間,她像是發現了什麽,目光又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道圍墻,透過圍墻的縫隙往外望去,好像正好能看到剛才的那家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