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3頁)

等江曉媛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機房時,才絕望地發現,機房已經關門了。

人要是倒黴,真是喝涼水都塞牙。

江曉媛雙手按住膝蓋,喘成了一個破風箱,隨後繼續發足狂奔,先東奔西跑地聯系到了機房管理員,得知人家已經下班走了,又一通好說歹說,讓管理員答應等她一會。

江曉媛沿著馬路跑了一公裏多,超過了無數面露驚異的路人,終於在地鐵站追上了管理員,聽了一耳朵抱怨數落,終於拿到了救命的鑰匙,又馬不停蹄地趕回去。

農歷是開了春,其實比冬天還冷,西北風從她的臉上嗓子眼裏小刀一樣地刮過,刮著刮著,江曉媛就哭了。

這個八百米跑七分鐘的人,來回狂奔了三公裏,像是把身體裏每一絲潛力都榨幹了,她面前逆吹的風好像一道又一道無法逾越的墻,滿身壯烈地闖過一面,緊接著還有另一面。

你不是能嗎?

你不是技術好嗎?

你不是想開創國際品牌嗎?

你不是想活出個人樣來嗎?

全世界那麽多人都活得像狗一樣,你無能又無力、無才又無德,憑什麽大放厥詞說要活出個人樣來呢?

眼淚沖走了江曉媛臉上的大寶,幹了以後被冷而幹的風削得火辣辣的疼。

江曉媛一路淚奔著跑去了機房,總算把蔣太後的U盤撈了回來,然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條腿好像是不存在的。

但蔣太後的電話如追命,連個傷春悲秋的時間都沒給她留,江曉媛還沒恢復直立行走能力,他老人家一個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你那邊準備好了嗎?”他慢悠悠地問,“準備好差不多可以出發了,你先去我辦公室把我的工具箱拿過來,然後自己去坐地鐵去機場吧,帶好身份證,我就不再繞路接你一回了。”

江曉媛:“……哦。”

蔣博:“你這發出的是什麽聲音?怎麽跟被人蹂躪過似的?”

江曉媛:“冷風嗆的。”

“嘖,你可真是個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蔣博說,“行了不說了,別磨蹭。”

掛了電話,江曉媛深吸一口氣,預備大哭一場,可低頭一看,時間來不及了,她只好先把大哭憋了回去,收拾起兩條中看不中用的大長腿,跑去找蔣老師的辦公室,姿勢扭曲,像條飽食耗子藥的野狗。

學校江曉媛還沒跑熟,找蔣博的辦公室就找了半天,坐地鐵是無論如何也趕不上了,她只好一咬牙一跺腳,跳上了一輛出租車。

江曉媛前腳剛走,祁連後腳就到了她的學校,他把車停在門口,打量了學校一圈,摸出手機給江曉媛打了個電話:“我到你們學校了……嗯,陳方舟跟我說過了,你在哪呢?”

江曉媛頓了頓,拼命把心裏風起雲湧的委屈壓下去。

“我不能再哭了,”她想,“再哭就停不下來了。”

而且她已經發現,哭不能解決任何事,除了讓她丟人,就只能變本加厲地讓她更加委屈,是個惡性循環。

江曉媛把糊了一臉的長頭發扒拉幹凈,用上了自己此時能說出來的最歡快的語氣:“我正在去機場的路上,一會要跟老板出差。”

祁連失笑:“怎麽換個工作這麽開心啊?”

雖然只是打電話,誰也看不見誰的表情,江曉媛還是下意識地露出了一個笑臉:“是啊,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生活突然有目標了,當然很開心。”

說完,她好像騙過了自己一樣,這麽生硬地笑了幾次,抑郁的心情真的就好一些了,好像也可以正常思考一些事了。

江曉媛:“就是我說走就走……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她想,如果她是祁連,肯定不想讓自己亂跑,她越是折騰,就越不一定會出什麽狀況,萬一她出點什麽事,很可能祁連他們拖死病毒的計劃就又失敗了。

麻煩嗎?當然是麻煩的。

祁連頓了頓,卻笑了。

他發現病毒選中的好像都是這樣的人——許靖陽,乃至於之後一個又一個的炮灰,還有一開始表現得像個異類的江曉媛,本質上原來也是一樣的。他們有強大的行動力與天真的異想天開,他們站在懸崖邊上跳舞,如果爬不上去,就掉下來摔死。

“沒有,你有任何事需要幫忙都可以來找我,”祁連說,“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