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對了,江曉媛還毫無心理障礙地沖章甜放了一個囂張無比的嘴炮,她說:“以後誰欺負你們,就打我電話,抽不死她。”

說著,她腳下生風,來去匆匆,簡直就是古人描述的鬧市劍客那樣,“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章甜目瞪口呆地目送著她的背影,等人已經沒影了,才艱難地想起來——等等,什麽叫“打她電話”?這坑爹貨壓根就沒留過電話!

江曉媛越跑越快,心裏又痛快又後怕——她自從十歲以後就沒和別人打過架了,連高聲爭吵都很少,哪怕發脾氣,也要不動聲色地占盡優勢,她連個飲料瓶蓋都不肯自己擰,怎麽會和人當街動手呢?

江曉媛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這麽快意恩仇的一天。

……當然,她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扛著蔣老師那連箱子有小二十斤的大工具箱健步如飛地滿街流竄。

江曉媛一口氣奔出小巷,不停擺的時光在永不停歇地催促著她,綠樹濃蔭投下滿地婆娑。

暑假就快到了,她又要頂著炎炎夏日跟著蔣博東奔西跑了,還有,聽說秋天就要開始新一輪的化妝師職業資格考試報名了,她很想報名試一試,第二年直接跳過初、中級,考高級的,畢竟她幫高級輔導課備了一年多的課,但是報考資格還得輾轉托蔣老師幫忙弄個在校生身份來……

蔣太後倒不至於不幫忙,不過嘴裏肯定沒好聽的。

江曉媛邊跑邊掐算著自己要做的事——那麽多。

這讓她雖然孤身一人,卻一點也不孤獨,都快被自己煩死了。

什麽時候她才能功成名就?什麽時候她才能輕輕松松地在這個城市裏立足?

三年?五年?

那位在另一個時空中已經逝去多年的老奶奶,她還能等到那一天嗎?

江曉媛跳上一輛地鐵,半路上就接到蔣博的傳喚:“幹什麽去了?到我辦公室來一趟,給我批他們理論考試的卷子。”

蔣博說話很少這麽生硬,他喜歡跟別人當面嚷嚷,電話裏倒是不嚷,但喜歡慢條斯理地拖出懶洋洋的太後音,讓人一聽就想手化利爪,抓他一臉花。

江曉媛心說:“這家夥是吃槍藥了嗎?”

她心裏罵罵咧咧得地火速飛奔回蔣太後那一年待不了兩天的辦公室,一推門,先愣了一下——太後娘娘今天戴了帽子。

愛戴帽子的是陳方舟,因為能顯得他高幾公分,蔣博則喜歡在頭發上下功夫,每天要打半斤發蠟,從不在腦袋上扣多余的東西。

江曉媛詫異地問:“大熱天你戴帽子,有病吧?”

蔣博一聲不吭地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陰郁極了,好像被帽檐壓出了一大片陰影。

他沒有和她對噴,只是簡單地一擡下巴,指著旁邊一打理論課考試的試卷說:“標準答案在那邊,有疑問就過來問。”

說完,蔣太後漠然地移開視線,不再搭理江曉媛,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電腦屏幕上。

他神色深沉凝重,正襟危坐地坐在電腦前的樣子像是準備去炸白宮。

江曉媛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一系列不靠譜的可能——

我國要跟小日本開戰了?

國家即將取締化妝師造型師等邪魔外道行業?

還是化妝品終於零關稅了?

江曉媛不敢再多嘴,戰戰兢兢地探頭看了一眼……

結果發現蔣博在嚴肅地玩空當接龍。

江曉媛:“……”

蔣鵬發現了她的探頭探腦,不滿意道:“看什麽看,幹活去!”

江曉媛大大地翻了個白眼,越發體會到了當一個資本家的重要性,她一邊轉著筆,一邊異想天開:“等我發達了,我就雇十個八個劍眉星目的大帥哥當我的助理,給我幹活、按摩、擦鞋、開關電腦,我就坐在沙發上玩空當接龍,還要開聲音……”

她話音忽然頓住,聞慣了各種香味的鼻子驀地捕捉到了一點不協調的氣味。

藥味?

江曉媛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從下往上一看,結果在蔣博帽子邊緣處發現了一條繃帶的痕跡。

“我說,”江曉媛問,“你頭怎麽了?”

蔣太後充耳不聞,眼皮也不擡一下。

江曉媛:“夏天不可以這樣捂著的,弄不好感染。”

蔣博依然不吭聲,江曉媛於是以下犯上地一伸手,直接把他的帽子摘了下來,男人脖子以上的精氣神,有一多半都體現在頭發上,蔣太後那頭時髦的毛都被帽子壓趴下了,整個人就像一架霜打的茄子,顯得疲憊又萎靡,額角還包著一塊慘白的紗布。

“我天,你這是什麽情況啊?”江曉媛小聲問。

這肯定不是什麽意外事故,蔣博行動如弱柳扶風,走路慢得要死,還搖曳生姿的,生怕踩死一只蒼蠅,除了車禍,他是不大可能把自己撞成這幅熊樣的——當然,要真是車禍,也不可能只有這一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