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九幽(第4/54頁)

見朱明月低頭不語,那榮就走近她,把臉湊到她的耳邊,語氣動作極是曖昧,“讓老爺幫你,也不是不行。老爺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樣吧,拿你自己的身子來換,若你在床榻上把本老爺伺候得欲仙欲死,讓老爺玩兒美了,老爺就放了你兄弟和那些商賈,怎麽樣?”

一雙毫不掩飾淫欲的眼睛,近在咫尺。這麽近的距離看來,那氏的土司也算是一張出眾俊臉,高顴骨薄嘴唇,有些刻薄相,但氣質儒雅,一雙眼睛裏隱含著丘壑,若不是恬不知恥地汙言穢語,頗有種道貌岸然的書卷氣。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若小女答應了,土司老爺就會釋放小女的兄長他們?真是如此的話,這買賣不算虧……”

朱明月擡起頭,瞳仁清透,眸下的淚痣顫巍巍,襯得膚若凝脂更白,唇若胭脂,花兒一樣嬌艷可人。那榮的眼神兒有些發直,抻著脖子就要一親芳澤,卻見那兩片唇瓣輕啟,又道:“土司老爺用不用先跟九老爺商量一下,再答復小女?”

九老爺,那九幽……

那榮的笑意一僵,臉上依舊是那副少廉寡恥的垂涎相,卻一把攥住她的皓腕,將她扯到身前,笑得三分陰冷道:“怎麽,你覺得本老爺不夠分量?”

“小女只是聽說,小女的兄長他們被關在九老爺的曼景蘭寨子,並不是老爺您的曼臘土司寨,那裏是勐海,不比瀾滄,故而小女才說——懇請土司老爺幫忙,而不是直接求老爺您放人,土司老爺難道不應該跟九老爺商量一下?”

手腕上的力道一點點加重,骨骼傳來的劇痛,朱明月卻隱忍著不去掙紮。她說到此,略一停頓,又繼續道:“何況,若非土司夫人離府去了碧羅雪山,老爺您……怕是都沒有機會放開手腳處理神祭堂的事,一來一往,小女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土司老爺總不會恩將仇報吧。”

那榮是那氏土司不假,但是元江一府之主這種頭銜,只不過是虛的。大家心知肚明。在元江,除了一個刀曼羅,更有一個那九幽,自那榮嗣位至今,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經維持了整整五年。以那榮的權力撼動刀曼羅,尚且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何況是用瀾滄的勢力去幹涉勐海。

買賣,他憑什麽跟她做買賣?

那榮若不是個酒囊飯袋只好女色的草包,不會活到繼承土司位置的一日,也不會在土司的位置上穩坐這麽久。可那榮若真是個酒囊飯袋只好女子的草包,他就會成為第二個召曼,或是像陶氏土司一樣直接被架空,孟璉刀氏、瀾滄十三寨、勐海八大寨這三股勢力,不可能至今一直維持在平衡狀態。

刀曼羅這次能離開土司府親自領著人去碧羅雪山,僅是由於朱明月帶來的那些消息?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榮這幾年來裝傻充愣,在刀曼羅面前扮豬吃老虎經營得好。否則沒有這層鋪墊,要讓生性多疑的土司夫人輕易離開巢穴,還真是不太容易。

可朱明月實在無法苟同他用無恥做遮掩,這種下作的把戲,更不想見識他接下來更無恥的行為,只好先一步打開天窗說亮話。

“可若本老爺說,只想要你呢?”那榮愈加湊近她,仿佛對她的一番話毫不動心,眼底閃爍的是濃濃欲念。

這廂說著,另一只手已然搭在她肩上,傾身向前的姿勢,整個人無賴又勾纏的氣息撲面而來。朱明月垂下眼簾,“溫柔鄉是英雄冢。土司老爺,小女的到來,讓您等了很久吧。”

迎合的話音,逆來順受的神情,這架勢落在旁人眼中,還以為這就算是答應委身了。那榮的臉色卻陡然變了變,攥牢她手腕的大手松開一些,拇指摩挲著被捏紅的肌膚,像是流連又像是痛惜:“你所知還真是不少。既然你什麽都知道,怎麽這般不解風情……兩全其美,豈不更好?”

朱明月沒再說話。兩全其美?再把西南藩王的位置讓給他坐好不好!本已色迷心竅,欲罷不能的土司老爺卻並沒有更近一步,下一刻就放開了對她的鉗制,張著雙手半攤開,退後了好幾步,“不過還是算了,強扭的瓜不甜。”

那榮又變回最初那一副不羞不臊的無賴模樣,觍著笑臉,像是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是啊,這裏畢竟不是中原,這裏是西南蠻夷,規矩禮教有時會被視為無物。而朱明月曾待在宮中,除了勾心鬥角、虛與委蛇,見得最多的就是聲色犬馬。

這恐怕就是那榮安身立命的方式。

“生氣了?”

那榮坐回到太師椅上,見朱明月半天都沒說話,不由得挑眉邪邪一笑,“男女之防,在你們中原漢人眼裏,甚是嚴重吧!老爺我摸了你的手,又差點抱了你、親了你,怎麽算?要不這樣,只消你能把刀曼羅那個婊子鬥倒,土司夫人的位置老爺我不介意為你爭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