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哀與傷

人間縱有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可終歸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倜儻風流都會被雨打風吹去。

半夜裏,駱尋突然翻身坐起。

殷南昭立即醒了,叫了聲“小尋”,發現她沒有絲毫反應,表情漠然、眼神陰冷。他心裏咯噔一下,竟然又夢遊了!

駱尋四處看了看,好像因為環境陌生,有點茫然困惑。

她走出臥室,摸著黑下了樓,像是一頭困獸般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尋找著什麽。

殷南昭藏身在黑暗中,輕聲問:“在找什麽?”

“廚房。”

“往前……左邊。”

駱尋走進了廚房。

她打開櫃門,把所有刀具拿出來,一把把仔細檢查,似乎看夠不夠鋒利。

殷南昭站在廚房門口,安靜地看著。

駱尋打開保鮮櫃,一通翻找,把所有食材都拿出來。然後,她就開始又切又剁,又削又剔,專心致志地做著菜。

殷南昭看著她炫目的刀工,暗自松了口氣。雖然半夜做菜很詭異,但把各種食材切開剁碎總比把人切開剁碎強。

駱尋像個機器人一般,做完一道菜就緊接著做另一道菜,廚房裏香氣彌漫,可是本應該很溫馨的畫面,卻因為駱尋冷漠肅殺的表情透著陰森。

殷南昭一直站在廚房門口,像是不存在一般安靜地陪伴著她。

突然,從屋子外面傳來鬼哭狼嚎的叫聲,像是有一群人喝醉了,正在撒酒瘋。

殷南昭猜到是誰,有膽子到他門口撒酒瘋的人也就那幾個混賬東西。他緊張地盯著駱尋,發現她在側耳傾聽。

殷南昭正想給警衛發訊息,讓他們去把外面的幾個混賬悄悄驅散,駱尋放下了刀,循著聲音的方向朝著外面走去。

因為不知道驚醒夢遊中的她後到底醒來的會是誰,殷南昭不敢阻止,只能悄無聲息地跟上去。

幸好,駱尋走到庭院中就停住了腳步,隔著院門,好奇地看著外面的人。

是紫宴、百裏蒼、棕離、楚墨、辰砂他們,其他四個男人已經酩酊大醉,瘋瘋癲癲、又唱又叫,只有3A級體能的辰砂還清醒著。

他看到駱尋,覺得她動作表情都十分異樣,像是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不禁困惑地看向跟在駱尋身後,藏身於陰影中的殷南昭。殷南昭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辰砂吞回了已經到嘴邊的話。

楚墨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頭發蓬亂,衣服歪斜,懷裏抱著一瓶酒還在喝,表情似笑似哭。

紫宴躺在地上,揮舞著雙手,大吼大叫地唱歌。

百裏蒼嚷嚷:“封林,我給你跳舞!脫衣舞!你要不笑,老子把蛋送給你……”

棕離向來是行動派,已經手腳麻利地開始脫衣服,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繞著站得筆挺的辰砂轉圈,像是把辰砂當成鋼管,跳起了鋼管舞。

百裏蒼想脫衣服,可醉得厲害,連解扣子都不太利索,索性雙手抓著衣服,“刺啦”一下,就把衣服撕開,扔到了地上。他雙手“啪啪”地拍著自己肌肉僨張的胸膛,像頭大狒狒一樣沖著天空號叫。

駱尋怔怔看著他們,似乎完全看懂了癲狂滑稽之後隱藏的深切悲痛,她眼眶漸漸發紅,突然間就淚如雨落、號啕大哭。

辰砂疑惑地看殷南昭,他竟然依舊藏身於黑暗的陰影中,靜靜旁觀,絲毫沒有上前安慰的意思。

駱尋像個小姑娘一樣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一邊哭一邊叫“爸爸”。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院門外的棕離觸景生情,不知道想到什麽傷心事,竟然也跟著她開始哭,抱著辰砂一把鼻涕一把淚。

辰砂臉色發青,紋絲不動地站著,緊咬著牙才沒有一腳把棕離踹飛。

楚墨一邊大口灌酒,一邊無聲無息地落淚。

百裏蒼已經把自己脫了個精光,又叫又號,一會兒敲胸,一會兒拍屁股,像是渾身有發泄不完的力量。

紫宴換了首歌,平躺望天,蹺著二郎腿,一邊手裏打著拍子,一邊咿咿呀呀地哼唱著。

不知道在唱什麽,只覺得無限悲傷蒼涼。人間縱有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可終歸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倜儻風流都會被雨打風吹去。

駱尋哭著哭著,突然頭一歪栽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殷南昭幾乎立即出現在她身邊,把她抱了起來。

大門外面幾個男人依舊在撒酒瘋,畫面讓人生無可戀。殷南昭同情地看了辰砂一眼,無聲地道了“晚安”,抱著駱尋轉身回屋子了。

早上。

駱尋醒來後覺得很疲憊,感覺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又是叮叮咚咚地做菜,又是哭哭啼啼地看棕離跳脫衣舞、百裏蒼裸奔。

她打著哈欠,翻了個身,看到殷南昭靠坐在床頭,正在翻看那本古色古香的紙質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