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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給籃球比賽加油了?”

詩史邊問邊用烤蘆筍蘸了蘸半熟的雞蛋,塞進嘴裏,她來這家店一定會點這道小菜。

“你不是沒興趣嗎?為什麽要去?”

隔著玻璃窗,能看到裝飾著小彩燈的樹叢。

“被人邀請的。”透漫不經心地回答,“反正也是閑著。”

詩史疑惑地轉過頭,定定地看著透。

昨天,透和大學裏的朋友去看了籃球賽,便告訴了詩史。比賽很無聊。第一輪比賽分兩場舉行,上午和下午各一場,透所在的大學贏了上午那場。

透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窗子很高,只能看見樹枝和天空。

“昨天是星期六,你做什麽了?”

他想改變一下氣氛,喝了口紅酒,問道。

“在店裏呢。”

詩史說道。她的食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紅色戒指。透覺得戒指戴在她小小的手上,綻放著一種孩子氣的美。

詩史吃得不多,向來只點一道主菜。把剩下的東西放進胃裏就成了透的工作。

“說點什麽都行,說吧。”

詩史說。和透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說這句話。

“你說話的方式讓人覺得愉悅,因為遣詞用字恰到好處。”

“恰到好處?”透反問道。

詩史說:“是的。你的言語很坦誠,是發自真心的。”

兩年前兩人第一次單獨見面時,她也這樣說過,要自己多和她說點什麽。那天透代替母親赴約,在一家燈光微暗的酒吧喝酒。

“送我回家吧。我再給你叫出租車送你回去。”

詩史說,他們便一同向詩史的公寓走去。

“牽著手可以嗎?我不喜歡不和我牽手的男人。”

詩史一邊走,一邊用手機叫了出租車。走到公寓時,出租車已經等在那兒了,透和一張一萬日元的紙幣一起被塞進後座。至於踏進那擺著觀音像的客廳,還有放著紅木桌子、用深藍色和咖啡色營造出寧靜氛圍的臥室,則是半年以後的事了。

兩年前,透讓詩史加入了自己的生活。雖然本不想讓她加入,可是見面那天就注定了這樣的結果。

蘸著甜醬吃烤鴨時,透說起了耕二,說起那天和耕二在澀谷見面的事情。他常常說很多關於耕二的事,詩史都已經記住了,所以說起耕二就好像在聊他們共同的朋友。聊得很開心,簡直像彼此都已熟識一樣。

“耕二是不是長著一張猩猩臉?”

詩史忽然問。

“猩猩?不,不是那種臉。”

透愣了一下,回答道。耕二的臉更加骨感瘦削。

“怎麽?不是嗎?”

詩史說著點上一根煙,輕輕一笑,別過頭去吐了口煙。

“我總感覺像猩猩。每次聽你說都有這種感覺。”

“有意思。下次我告訴他。”

透現出興致來。耕二估計會生氣吧。

服務員過來介紹甜點的種類,詩史微微搖搖頭拒絕了。

“咖啡到我家喝吧。”

這不是提議,而是決定。詩史向來如此,無論做什麽事情都很果斷。

店裏規定即使沒有客人,店員也不許打球。耕二覺得理應如此。傍晚七點,白天的客人都走光了,店內空蕩蕩的。

台球廳真是個有趣的地方。水平差的人很少來,無論是三三兩兩的學生,還是一對對的中年夫婦,來這裏的人擊球的聲音都很美妙。

中午和喜美子上了床,在那種不知該叫情人旅館還是情趣旅館的地方幽會了兩個多小時。

從十六歲夏天和初戀女友相識算起,耕二和八個女人睡過(包括一夜情在內)。和喜美子做愛的感覺與眾不同,比其他人好太多了。耕二不知該算是情投意合,還是技巧高超,總之每次都很感動。感動這種說法再恰當不過了。

喜美子熱衷參加各種興趣班,每周有四天開著她的紅色菲亞特熊貓外出。

菲亞特熊貓,耕二微笑著想,兩個人的緣分就始於這輛紅色的車。七個月前,耕二在一家大型會展場地的停車場打工。他的工作是引導車輛,手拿對講機,按照坐在指揮室的同事的指令,比如“E8”、“C6”,把車引導到相應位置。

喜美子被安排到一個角落停車,這可難住她了。前面停了輛大車,試了幾次都停不進去,洋相百出。後來她終於慢慢搖下車窗。

“能幫幫我嗎?”她的語氣有點不高興。

“那不是我的工作。”

耕二拒絕了。公司明確規定不能替車主開車。

“幫個忙吧。”喜美子伸出一只手,做出請求的樣子,“我最怕停車了。”

耕二想,關我什麽事啊,這個老太婆。

“如果我撞了旁邊的車,你不是也會被追究責任嗎?”

“不會。”

耕二果斷地回答。喜美子都快哭了。

耕二用對講機和指揮室商量,那邊說就幫她停吧。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