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頁)

陳公子眼裏鄙夷之色更為濃重,他眉頭深鎖,望著霍時英嘴唇煽動幾次才吐出:“你怎麽還活著?”

這話可夠不客氣的,霍時英卻只是笑笑站在那裏,笑容裏雲淡風輕中帶著一點點容忍,寬容的味道。什麽也沒說。

馬上的人及其不屑用鼻子“哼”了一聲,揚鞭而去,起步時還故意側了一下馬身,馬尾的鬃毛向著霍時英的臉狠狠的抽甩過來,霍時英輕巧的一個退步,躲了過去,站在那裏目光平和的目送著一對人馬從身前過去。

簇擁著那個陳公子的馬隊過完,霍時英才又轉身看向一旁的韓棠,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碰,韓棠理解的笑了笑,霍時英笑容裏卻是滿是無奈。

韓棠沒有說什麽,如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依然和霍時英並肩走在一起,兩人又走出片刻後霍時英才開口道:“剛才的那個人是雍州兵馬總督家的公子,六年前陳總督帶著陳公子曾經去過涼州,和家父多有交往。當年陳公子誤會我是男子,開始交往還很好,到後來發現我是女子後,忽然就這樣了。”

韓棠點點頭了然的道:“他應是不了解你才會這樣的。”

霍時英笑得冷淡:“或許吧。”

兩人緩步一會,片刻的沉默後,韓棠忽然又說:“他也許也是了解你了才會這樣的。”

“也或許吧。”霍時英還是淡淡的回。

韓棠側頭望了一眼眉目疏淡,表情淡薄的霍時英一眼,嘴角慢慢拉出一個笑容,韓棠知道那位雍州兵馬總督還是世襲罔顧的功勛世家,祖上承襲下來的平國公,這位陳公子是這一代平國公的嫡子長孫,十四歲隨父出征,十六歲被封為世子,軍功累積至指揮使,這種豪門世家的貴族子弟,大多生性驕傲,腦子裏從小生活的環境讓他們有嚴格的階級觀念,當他遇見一個身份相當而又同樣出色的人後,自然生出結交之心,但後又發現此人是個女子,固有的觀念和本能的欣賞發生了沖突,然後他自己就矛盾了,當他越是發現這個女子越是出色後內心就越矛盾,他自己都不知道該用何種態度來面對這個人,所以他自己首先就糾結暴躁了,太過年輕又太過驕傲的人少了一份豁達和世故的心態。

“不知這位陳公子今年多大了?”韓棠問霍時英。

“不太清楚,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吧。”霍時英隨口應著韓棠,他垂著頭望著手裏還握著一塊人家擦過嘴的手巾,她的眼神閃過一絲困惑,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手裏的東西,韓棠瞟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世家貴族用的東西,四四方方的一塊方巾,上好的蜀繡,帕子的角落似乎還繡有東西,極為私人的物件,隨手丟掉似乎是不大好。

霍時英的眉頭微微皺起,舉目四下一望,忽然擡腳走到走到一背街處的巷子口,那裏有一家攤販,生著兩爐明火,擺著兩張桌凳,是一個面攤,霍時英走過去和攤主說了幾句,把手裏的面巾投入火爐裏,看著方巾燒成灰燼以後才又走了回來。

韓棠抄手站在路邊等著她,她回來後兩人相視笑了笑,非常默契的誰也沒說什麽,又往前走了出去,韓棠卻心下了然怕是這個驕傲的平國公世子霍時英也是不想招惹的。

兩人散著步幾乎走過半個揚州城,終於找到一家茶樓,茶樓臨著一條穿過揚州城的內河而建,河兩邊林立而建灰瓦白墻的民居,河上有搖櫓的小船,船頭一盞燈籠,悠悠遠遠點點燈火帶著朦朧的水汽。

韓棠和霍時英上了這家茶樓的二樓,找了一個臨河的雅間,推開窗戶下面就是河水,撲面而來的空氣裏帶著潮濕的水汽,河對岸民居裏雞犬相聞之聲隱隱傳來。

小廝上了茶水小點,屏退書童,雅間裏只剩下兩人,韓棠開門見山的就問:“霍都尉可否告知這次羌人入侵的經過嗎?”

霍時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斟酌著開口:“我們在羌人王庭有細作,大約半年前接到消息王庭有異動,但是消息不確切,兩個多月前我趕過去了一趟。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麽快,已經集結了兵馬,我只來得及把消息送回來。接著就是盧龍寨一戰,盧龍寨阻了羌人三天,燒掉了他們兩萬人馬。”

韓棠目視著對面的霍時英繼續問道:“你過來時可知江對岸三洲情況如何?”

“涼州已經徹底淪陷,另外兩州州府兵馬還沒來得及集結,羌人騎兵的速度很快,各州府全部淪陷,只剩下地方的兵馬還有一些零星的糾纏。”霍時英答得從容。

“羌人何以會來的如此之快,我們為何敗得如此狼狽?”韓棠的話裏帶著隱隱的責備之意,目光望向桌面,面上呈深思之色。

霍時英有片刻的沉默,最後還是開口道:“其實羌人來的快慢都是這樣的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