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3頁)

韓棠豁然擡頭注視著霍時英,霍時英目視著別處侃侃而談:“我們開國百年,整個國家的內陸百年未動過兵卒。西疆和涼州是一道屏障,強撐數十年,各州府的兵庫怕是十年都沒有得到過補充,太安逸了。”

韓棠怎會不明白這是一個外強中幹的國家,只是再往下說就會牽出朝堂的風雲,已經賓天的先帝是個軟性子的人,朝令夕改的事情屢屢發生,整個朝堂的風氣幾十年間,表面一團和氣,花團錦簇的,內裏卻是個爛攤子,整個國家表面是繁華簇錦的昌隆盛世,實則內裏已經是千瘡百孔。整個民族從上到下確實不知憂患太安逸了。

韓棠的右手不自覺的放到了桌面上,修長的食指和中指輕叩桌面,這似乎他思考的習慣動作,片刻後他道:“我聽說涼州軍這次幾乎沒有打一仗,是第一個撤到揚州的?”

“確實是。”霍時英毫不避諱的答:“涼州軍如果不撤下來,那麽大燕就真的危矣。我不懂治國之道,但單從軍事角度上來說,兩股有生力量的角逐最後勝利的不是看哪一方占的地盤大,仗是靠人打的,沒有人再大的地方也守不住。”

韓棠目視著霍時英思索她的話,霍時英繼續說道:“如果涼州軍最後戰到一兵一卒,那麽整個燕朝就再也沒有能攔得住他們的軍隊了。”

霍時英的話說完,韓棠陷入沉思,從霍時英的話裏韓棠至少知道,涼州軍這次兵敗如山倒的撤退,至少是有計劃的實施的,涼州兵馬總督霍真沒有這個膽子,應該說誰都沒有這個膽子敢把羌族人放進來,那麽霍真所有的作為就是通天了的,也就是當今的聖上是知道的,可既然知道又把他派來做什麽?皇上到底想聽什麽實話,自己這次來又到底要幹些什麽?

韓棠的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擊,霍時英也張口問了一句:“韓大人能告訴我當今聖上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韓棠皺眉望過來,霍時英截斷他即將要出口的話:“韓大人可知,涼州兵馬總督霍真一路南撤搶了三洲豪族的糧倉錢庫,現在他還打算搶江淮。”

韓棠的瞳孔微縮,盯著霍時英電光火石之間所有的思路瞬間貫通,涼州軍撤退,霍真搶糧,兩月之間如此多的朝廷軍隊這麽快速的就集結在了揚州,這是以天下為局,下的多大的一盤棋,他豁然站了起來,來回焦躁的走了幾步,最後走到臨河的窗戶前,長長吐出一口氣,似乎又平靜了下來,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國家不是沒有錢,只是錢都不在國庫裏,怪不得皇上要派他來,怪不得霍時英要問當今聖上是個什麽樣的人。

揚州不能亂,這裏是都城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整個帝國的最後一道防線,皇上需要知道霍真的態度,而霍真是皇上手裏的刀,這刀用完了是棄是藏也真的完全取決於皇上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可這又讓韓棠如何回答,他雖算是天子近臣,當今聖上喜歡啟用新人,他剛入朝為官時,當時還是東宮太子的聖上就曾用過他,也讓他在那時就無意中站到了皇上的隊伍裏,但是聖意難測,他還不算是皇上最近的近臣,怪不得韓林軒會說他此後是入閣拜相還是六部徘徊端看此一役了。

霍時英看過的來的目光灼灼,韓棠幾經躊躇方道:“其實皇上是治世的英主,他識人善任,胸有鯤鵬,溫文爾雅,登基三年至今朝中局勢依然安穩。”

霍時英垂下眼皮,難掩失望之態,治世英主就不是一個平庸無能之人,識人善任說明有很好的政治眼光,胸有鯤鵬,說明他有胸懷天下之志,溫文爾雅,說明他善於忍耐自控力強,登基三年朝中局勢沒有大的變化,說明他至今沒有施過雷霆手段,圖窮匕首見的真性情至今沒有人見過,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沒有人真正的知道。

片刻後再擡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具是目光復雜,心中各是不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