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4頁)

龔氏先是吃驚後又嘆息,她有一顆慈母心,自己就在那裏感嘆上了:“唉!稍稍有些恒產的人家,有了女兒都要養在深閨裏,從生下來就開始給她準備嫁妝,等到十三四歲就被關在繡樓裏連樓前的踏板的都撤了,就那麽拘著幾年拘性子,平時更嬌貴的一點都不能磕了碰了,身上不能有一點疤痕,就怕出嫁後夫家嫌棄你不是完璧之身,你生在一個鐘鼎之家,卻是這般長大,富貴這東西卻真是……”

霍時英低頭系中衣的帶子,沒有接龔氏的話,龔氏說的那些,這一輩子是跟她都沒有關系的了,這就是命吧,各有各的路,不一定哪一條就是走的順暢的。

夾襖穿上又把一件湖色長衫上身,腰間被系上一條白玉腰帶,再掛上一塊羊脂玉佩,最後再穿上一雙白底黑面的皂靴,往那裏一站,從後面看肩寬,高挺,是一個英挺的男子的背影,而腰細了一些挺拔中又帶了點別樣的風情,讓人有浮想聯翩的沖動,從正面看,胸部有弧度,喉間無喉結,誰也瞞不住是個女子,但還是好看的英挺的五官,修長的身姿,一種介乎與男女之間的超越世俗審美觀的俊美。

霍時嘉的衣服都是上等的,布料是雲錦緞面,手工是府裏專門養著的針線班子,霍時英還從來沒穿過這麽好的衣裳,她平時的常服都是出自月娘的手,那手藝自然和專門養的針線班子不能比,這一身上身平白就比平時看著清俊貴氣很多,今天要赴韓棠的宴,天子腳下的地方她也怕丟了氣勢,所以要這麽裝扮一番。

眼看著就要過了申時,霍時英辭了龔氏帶著小六到了外院,霍時嘉中午就跟外院的管事打過招呼,自然沒有人敢怠慢她,車馬處的專門給她準備了一輛四駒並騎的黑楠木馬車,四匹拉車的馬毛色一致,不見一絲雜色,車身鑲硫金邊,車門上有裕王府的徽章,處處顯露一種低調的奢華,這種配置出行對霍時英來說也算合適。

出門前,天空忽然飄起了細細的雪粒,雪粒子落地即融,給濕冷的京城天氣又添了兩分寒氣。

上了馬車霍時英就開始閉目養神,小六自然是不敢吭聲,車外漸漸人聲嘈雜,應是進入了鬧市,又聽著車輪轆轤聲行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停了下來,小六先跳下車,放下腳凳,霍時英這才一腳伸了出去扶著小六的手下了車。

腳下一站定舉頭一望,剛才的雪粒子已經變成了片片的雪花,墨黑的天空下,一棟三層的牌樓,雕梁畫棟,門口廊檐下一字排開十六盞大紅燈籠,大門兩邊還立著兩頂碩大的絹紗地燈,整個樓前的半條街被照得一片燈火通明,就這門臉,當真是氣派。

霍時英下車就看見韓棠站在廊檐下,她心裏微微吃驚,就算她來遲了,他為什麽不進去留個小廝等在這裏給她引路就好了,為何他會親自站在這裏?來不及多做他想韓棠就已經步下台階,冒雪迎了上來:“霍將軍。”

他這稱呼變得倒是快,霍時英眼裏微微一閃,也向他拱手行禮:“韓大人。”

幾日不見,韓棠還是一身青衫木簪身披鬥篷的樸素裝扮,周身依然是那種沉穩清貴的氣質,望過來的目光在燈火下顯得熠熠生輝。

“在下來晚了,累大人久候,實在對不住。”霍時英說著又要彎腰給韓棠作揖,兩人間站著隔了兩步的距離,韓棠一擡手就扶住了她的手臂,然後就聽他道:“在揚州時多蒙霍將軍照應,怎麽幾日不見將軍反而和在下生疏了?”

霍時英擡頭一笑道:“哪裏,我只是到了天子腳下心裏膽怯罷了。”

韓棠也笑:“你的氣度可不是會膽怯的人。”

霍時英只是笑:“實不相瞞,我兩歲被家父帶到涼州,從小長在苦寒的邊關,這京城的富貴,氣派真是少見,確實有些害怕的。”

“哈哈,將軍真會說笑。”韓棠笑容有些發幹。

兩人就站在那裏打哈哈,韓棠一點也沒有要引霍時英進去的意思,霍時英站的越久心裏就越肯定是有事要發生,果然看再也不能拖了韓棠的臉上露出幾分歉意來,他對霍時英道:“霍將軍,其實今天是我對不住你。”

“哦?韓大人有事講就是了,談什麽對不住的。”霍時英一臉的雲淡風輕,目中的瞳孔卻幽深了幾分。

韓棠向霍時英彎腰作揖:“韓某慚愧,今日要見將軍的其實另有其人。”

霍時英伸手在韓棠的手肘處托了他一把,心裏微微吃驚,什麽人能讓韓棠彎腰:“韓大人快不比如此,人在這世間多的是身不由己,時英不怪你。”她把韓棠托起來,讓他直起腰。其實讓一個清貴的文士折腰是一件悲哀的事情。霍時英並不樂見與這樣的事情。

韓棠再擡起頭,目露出感激他道:“要見將軍的是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