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頁)

王妃成年累月難出一趟自己的院子,今日卻把霍時英一直送到王府的大門口,燕朝的深閨女子出個大門其實是不容易的,但就是這樣她也只是站在那裏冷淡的對霍時英說了一句:“多多保重。”再無其他,既不殷殷叮囑,也不傷感抹淚什麽的。

霍時英其實挺喜歡她這種性格的,她一撩袍角在這位貴婦人面前埋頭跪下道:“多謝母親關心,時英此去望母親也能放開心境,好好保重身體,二哥身體不好,宜哥兒還小,這府裏要您做主的地方還多了。”這偌大一個王府,真正當家作主的常年在外,剩下的老的老,病的病,也真是愁人的很,霍時英也就是看王妃是個真正的明白人,才把話說的這樣的明白罷了。

王妃垂首望著這個如男人一般挺拔的跪在她面前的女子,微風吹動她的羅裙,她最終發出的是一聲嘆息,她和霍真夫妻三十載,現在卻連一句話都不捎給他,可見已經被他傷心到了何種地步,有些事情霍時英即使是有心也是無力的。

輪到霍時嘉的時候,他卻抽冷子一手杖抽到霍時英的脊背上,狠狠的說了一聲:“活著,回來。”

霍時英朝他笑笑,沒說話,低頭摸摸宜哥兒的頭,又朝龔氏拱拱手,一轉身上馬飛馳而去。

連著兩日快馬加鞭的趕路,回到揚州這天,陰沉了幾天的天氣難得放晴了,冬日的陽光總是珍貴的尤其是在潮濕江南之地,離著江邊軍營五十裏外隔著一座不高的山頭,有一大片平整開闊的地勢,老遠就能聽見那裏傳來奔馬呼喝之聲,聽見那聲音,霍時英打馬而去,那身姿在光暈下終見到幾分飛揚的神采。

轉過山坳處,面前豁然開朗,這裏本是上百畝望不到邊際的上等耕地,霍真霸道的征用來做了練兵場,兩對騎兵正在廝殺,已經到了混戰的階段,看場面約有四五千人,地上泥塊飛濺,天空白灰飛揚,馬嘶人揚,不見血流成河可空氣中的殺戮之氣也不弱與真正的殺場。

對壘的兩軍,一方穿著正規的涼州軍服,軍容肅然,一方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破棉襖,爛長衫,穿什麽的都有,但他們騎得卻都是西域的異族馬種,高頭大馬,手裏拿的的長刀是木頭的,刀尖處都裹著一個小布囊,裏面裝的是石灰。

兩方傳遞號令的,涼州軍用的是傳統的戰鼓,而衣衫破爛的一方用的是一種尖銳的哨聲,那哨聲尖利異常,雖氣勢不足卻能蓋過場上的所有聲音,哨聲一直不停,中間連換氣的空隙都不曾有,傳遞的只有一個口令:“進攻!進攻!進攻!”

霍時英到的時候,兩方正陷入對抗,場面混亂一時看不出什麽來,涼州軍三次進攻戰鼓過後,戰場上開始初現端倪,涼州軍的鼓聲一變,兩側翼開始分散從兩邊包抄,而衣服破爛不是正規軍的這一方,卻是只有一個號令:“沖鋒!沖鋒!沖鋒!”一時白灰沖天而起,戰場上空被染成了白蒙蒙的一片,終於,非正規軍的一方,一直以燕陣發起沖鋒的燕頭如一把錐子一樣,悍然在涼州軍的包圍圈撕開了一個裂口,雁陣沖了出去,隨後哨聲一變,前隊變後隊,收攏陣型,依然是雁陣,依然是:“沖鋒!沖鋒!再沖鋒!” 又悍然的殺了回來,如此五次涼州軍終於被沖擊的七零八落,潰不成軍。此時哨聲又是一變,雁陣兩翼調轉馬頭形成一個圍攻之勢,把團團轉的涼州軍圍在中間,圍而不攻,非正規軍完勝。

霍時英勒馬站在一個小土坡上,看了一個時辰,嘴角微微的牽動出一個笑容。

兩軍開始整隊,點馬匹和人身上的石灰點,其實這不太公平,涼州軍那方自然是不服,但是他們在戰略上確實是輸了,而非正規軍這邊卻沒有一個人去掙輸贏,校場邊有幾對小兵擡來了晚飯,一桶桶的肉和大餅饅頭,沒有限量的供應,這就是這些非正規軍贏了這場對抗的獎賞,當然相對的他們如果輸了那麽所有人就都要餓一晚上肚子就是了。

一匹高頭大馬,從校場的另外一頭,奔馳著向霍時英的方向而來,馮崢在丈許開外熟練的勒住韁繩,身下的馬堪堪跺了兩步就定住了身形:“霍將軍!”他遠遠的向霍時英拱手一禮。

“馮指揮使!”馮崢在上次的盧龍寨一役也生了一級,霍時英向他拱手還禮。

“將軍這來回倒是快。”馮崢也不下馬,說道。

霍時英倒是從馬上跳了下來,隨手把韁繩扔給了後面的小六道:“京城不遠,辦完事情,快馬加鞭就回來。倒是沒想到我才去幾日,你就把這些人帶出這麽個樣子,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當日在盧龍寨果然沒說錯,馮指揮使確實是適合軍隊的。”

馮崢也從馬上跳了下來,不自覺的就走了過去和霍時英站在了一起,他也不自謙反而道:“這只是和自己人對抗,算不得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