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3頁)

霍時英就低頭嘆息道:“我知道,這些人少說要真正的和羌人的正規騎兵對抗五十場以上,兩千人裏能活下來二百人,五千人裏能活下來兩千人,八千人裏能活下來六千人,最後一萬兩千人裏能活下一萬人來才算是成了。”

霍時英說著就找了一個地方隨便坐了下去,馮崢當了這麽久的兵,骨子裏還是有股貴族子弟的矜貴之氣,他不習慣隨便往地上坐,可看著霍時英坐地上了,他又不好站著跟她居高臨下的說話,在那直皺眉頭,霍時英擡頭看了他一眼拍拍身邊的草地朝他笑道:“坐會吧?這打了有一天了吧?你不累啊?”

馮崢無奈,用袍子下擺墊在屁股下勉強的坐了下來,霍時英就看著那些在狗搶食的自己兵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良久的望著他們很久沒有說話。

馮崢扭頭看了她幾眼終於搭腔道:“你很累?”

霍時英扭頭對他笑笑沒說話,然後就聽馮崢道:“京城之地,至高權利的集中地,和他們打交道累也難怪。”

霍時英沒有接他的話,轉而說道:“我最晚月底就要帶著人到對岸去了,現在我手裏缺人,本來我是想把盧齊和衛放調過來的,但我現在又不想了,你一個人頂十個他們倆,我想把你調過來,你來不來?”

霍時英扭過頭去看他,馮崢擡起他那張永遠蒼白的臉,轉頭望向南方,夕陽的余暉在他的臉上鍍上一層金輝,他的目光悠遠而深邃,如在述說著一種難言的哀思,然後他說:“我來。”

霍時英凝視著他道:“你可想好了,我這只軍隊沒有編制,沒有番號,戰爭勝利之前沒有戰功,你如若死了也不會有榮譽,如若我也死了那麽這世上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你曾經做過什麽,為這個國家付出過什麽,就連你的父母給你收屍的時候也只能知道你是死在一個指揮使的崗位上罷了。”說道這裏她頓了一下,語調就低微了幾分:“也許他們可能連你的屍首都收不到。”

霍時英一段話說完,被馮崢冷冷的接了過去:“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他擡擡下巴朝著那幫野獸一樣搶食的人說:“他們都是死士,我們也是。”

霍時英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兩人望著同一群人誰也沒有再說話。

這一年的十一月底,霍時英終於接到朝廷的指令,於十一月二十三這天帶著一支三千人的馬隊,南下青州,再從青州出海,穿過青海彎,繞過充州,在冀州的一個偏遠漁村登陸,直接插入了敵人的後方。

霍時英帶的這只軍隊,沒有旗手,沒有番號,全由死刑犯,軍奴,還有被流放邊疆的重刑犯組成,他們這些人裏有山匪,流寇,有窮兇極惡的殺人犯,甚至還有被貶為賤籍的曾是朝廷官員獲罪的後代。

這些人從被招來的那天起,霍時英就沒給他們發過衣服,住的是不遮風的棚子,吃的也永遠不給充足,讓他們永遠感覺到饑餓,從來也沒有讓他們像人一樣的活著過一天。

吃東西要搶,想活下來要看運氣和自己的體能。她要把他們養成具有野獸一樣兇殘獸性的人。

開拔那天霍時英對他們說:“你們原本都是一些將死之人,或者世代為奴為娼的卑賤之人,我現在給你你們一個能堂堂正正做人的機會,對岸的羌人,殺五個可免罪,改籍,殺十人就是什長,百人就是百夫長,只要能活著從對岸回來你們就能穿上正規的軍服,跟那些正規軍一樣堂堂正正的站直了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