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第2/4頁)

沒有人敢動,富康艱難的撐著老腿爬起來朝著後面的十六個侍衛揮揮手,所有人才敢起身,一群人悉悉索索的往外走,這時皇帝又頭也不回的說:“霍時英留下。”

霍時英腳下停滯,看著所有人埋著頭小心翼翼的避了出去,她尷尷尬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裏站著才合適,最後沒法又走回去準備在皇帝身後跪下,這時候皇上又開口道:“你去那邊站著。”

霍時英看了看皇帝給指的地方不遠不近的,就在皇帝跪著的左前方,兩丈開外的地方,似乎就是就是某個圈子的外圍,她不能參與其中但是卻能親眼看見。

皇上要讓她看什麽呐?霍時英站在那裏望著看著那個跪著的人,他的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瞳孔潑墨一般的漆黑,雪白的褲腿沾上了塵埃,他其實也是一個人,只是一個人,他在孤獨艱難的時候需要有個人能理解他,他希望或者需要她理解他。

但是霍時英心不想做那個人,也很排斥被迫參與到皇帝的家務事裏面,她站在那裏看向那個擁有普天之下至高權力的人的時候眼裏是一種無動於衷的木然和冷漠。

十一月間的寒雨下的淅淅瀝瀝纏纏綿綿,衣服慢慢的就濕透了,冷風一吹真是寒澈入骨,太和宮大殿前灑掃和聽差的宮人撤了個幹幹凈凈,沒有人敢站在皇帝跪著的正前方,殿內沒有任何動靜,中庭裏空曠而安靜,皇帝長跪不起,在這個年代“枕席待罪”不僅可以出現在君臣父子之間,在母子之間也是可以的。

暮色四合的時候纏綿悱惻的細雨忽然變成了一粒粒的雪粒子,太和宮中庭的地面上結了一層薄冰,霍時英呼出一口氣看著白霧在空氣裏散開,實在覺得今天真不是個好天氣。

福康陪著站了一下午,頭發眉毛上都濕透了,他也是個能熬的,弓著背站在皇帝的身邊,一站就是一下午,地方都沒挪過。

終於在天將要黑透的時候大殿裏傳出動靜,到了各宮掌燈的時候了,不一會大殿裏面燈火一亮,暈黃的火光透過大殿照亮了半個中庭,殿中依然沒有人出來,也不見傳晚膳,霍時英聽的見裏面人聲細小,腳步輕微所有人連喘氣都是小心翼翼,其實裏面的人也不好過。

福康終於有了動靜,他先是猶猶豫豫的看了一會皇帝,最後一咬牙似乎下定決心一般,擡腳往內殿走了去,殿內沒有人攔著他,他一路走到內殿的深處,霍時英也聽不見他在裏面的動靜。

福康出來的很快,盞茶的功夫他就出來了,苦著一張臉,什麽口訊也沒帶來,想必也是沒招人待見。

福康出來沒再往皇帝身邊去站著,反倒湊到霍時英的身邊,他兩手抄在袖籠裏,臉上凍得的青青白白,愁眉苦臉的往那一戳,看著霍時英半天沒說話。

霍時英視而不見的望著腳尖,比耐力一般人比不過她,最後耐不住的是福康先開口:“都虞候!”

“啊?”霍時英像剛回過神來一般,迷惑的看著他。

“想想辦法吧。”福康無奈的看著她:“身為臣子的怎忍心見君主如此為難?”他說著眼睛透過她的肩膀望向雍和宮的方向。

福康是個聰明人,他想讓霍時英去搬皇後來,整個皇宮上上下下可能沒有人不知道霍時英跟雍和宮的關系不一般,皇後一來甚至什麽都不用做,只要跟著自己的丈夫往那一跪,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太後可以跟自己的兒子賭氣,但是不能拿兒媳婦的命開玩笑,但是這裏都鬧了一下午了,雍和宮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說不定那邊也正等著她去欠這個人情,可是她為什麽要去欠這個人情?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從頭到尾跟她也沒什麽關系不是?

霍時英望著福康笑了笑道:“這是皇上的家務事又怎是我一個外臣能參合的,福總管不要為難在下了。”霍時英說的特別真誠。

“你……”福康一下子被噎的不輕。

不過最後霍時英也沒冷漠到底,說完以後,她朝著福康動了動嘴唇,無聲的吐出兩個字,然後就的收回目光老僧入定一般的望著自己的腳尖。

福康又在霍時英面前站了片刻,最後一擡腿匆匆出了太和宮,聽見福康走了,霍時英才擡起頭看著他匆匆而去的方向,她剛才用唇形說了“睿王”兩個字,她說的夠明白的了,福康再不明白那他這個大內總管也白當了。這回中庭裏就徹底只剩下一跪一站的兩個人,霍時英看向皇帝,他已經跪了一下午了,腰背還是挺的筆直,只是臉色更加的蒼白,嘴唇都凍紫了,他可真是個倔強的人,只是他這樣又是為了哪般呐?是為了身為帝王的責任感又或者是從小生長的環境決定了性格的偏執和執著,霍時英忍不住心裏嘆氣,把眼睛轉向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