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第2/7頁)

“嗯。”霍時英站在門內抄著手應了一聲。

東俊轉身走了出去,門口出去要走一段夾道才能拐到大街上,東俊規規矩矩的走在路中間,一步一步走的穩穩當當看見前面的一個汙水窪,遠遠的就饒了開去,霍時英皺了皺眉頭,東俊是整個鎮子上最幹凈漂亮的小孩,但他每天出門穿的什麽樣子,和一幫半大小子上了一天學回來卻還是那個幹幹凈凈的模樣,他似乎沒有朋友。

送走了東俊,霍時英回房換了衣服往司衛所而去,她現在是罪犯的身份每五天要去當地的司衛所去報個到。她到了這裏後,除了每年秋天應當地駐軍的邀請去給他們練一下兵外,就只有這一件必須要做的正經事。

從司衛所回來已經是晌午,遠遠的就看見家門口停了一架馬車,霍時英笑了笑往家走去。院子裏傳出秦川的大笑:“小子,別看老子就剩下一條胳膊,一根手指頭朝陽挑翻你。”東俊不服氣的吼:“你等著,等我長大了我照樣一根手指頭挑翻你。”霍時英的笑容加深,一腳踏進院子:“秦川。”她喊他。

秦川大笑著轉回頭,秦川比去年又見老了,頭發白了一半,褶子已經明目張膽的深深刻在了他的臉上,前些年霍時英在京城的時候他一次都沒去看過她,這三年她到了東營口鎮他倒是年年都來,他從羅成到這裏一來一去路上就要走三個月,但他還是年年都要走一趟。

院子裏堆滿了秦川帶來的山貨臘肉之類的東西,廚娘正在一件一件吃力的往廚房裏提,東俊看見她興奮的朝他跑過來:“娘!”霍時英一把摟過他帶著他的肩膀轉身,站好,笑問秦川:“來了?路上可好走?”

秦川拽過房檐下掛著的一條布巾“噼噼噗噗”的撣身上的灰土,大聲的道:“好走啥啊,快到蘭城的時候差點遇上馬賊,幸虧那地方的邊軍還行,一路護著商隊過來的。”

霍時英摟著東俊走過去,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忍不住勸他:“你這也是有兒子的人了,這一來一去路上多兇險,你以後還是少走走吧。”

秦川笑呵呵也不接話,扔了布巾走過去,從地上撿起一個包裹給東俊:“小子,給你帶的,京城文芳齋最好的文房四寶。”

東俊也不客氣,接過來當場就在石桌上打開擺弄起來,霍時英見秦川不接話,她也就沒再提,倒了一碗茶遞給他,秦川接過去“咕咚咕咚。”兩大口就喝了。

兩個大人看著孩子撅著屁股趴在桌子上完,一時都沒有話說,東俊玩了一會,扭頭對霍時英說:“娘,我回屋去了。”

霍時英點點頭,東俊把桌子上的東西一收都抱緊懷裏,回房去了,他似乎就對這些東西感興趣,霍時英一直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抱著一大包回了屋,轉回來看見秦川也正看著東俊方向就問道:“怎麽?”

秦川收回目光,看著她道:“這孩子怕將來也不簡單。”

霍時英笑,不置可否,道:“當初我遇見他的時候,他一人守著他爹娘的屍首,不哭不鬧的。”秦川笑著搖頭,也沒再說什麽。

中午廚娘早就預備好了殺雞宰羊的,做了一大桌,秦川胡吃海塞了一頓,就去西屋睡覺去了。

晚上他起來大家又吃了一頓,東俊回屋做功課,兩個大人在堂屋點著油燈對賬。

說是對賬,其實也就是秦川單方面的對,霍時英當年給了他一筆銀子,他回鄉以後置辦了一大片土地,說起來有上百畝,這些年他年年都把收成折成銀子給霍時英帶來,其實霍家每年都給霍時英送錢來,霍時英並不缺錢用,但這可能是秦川單方面的認為這是他們之間唯一維系感情的方式,也是他年年來看她的借口,所以她也不攔著他。

秦川不識字,他記得帳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霍時英看著他守著油燈舉著個破本子一字一句困難的念著,心裏笑著,臉上卻要裝著認真的聽著,她看他那認真的樣子,感覺有一天就是他死了,只要她還活著,他也會讓他的兒子接著來送,不忍心打擊他的那份執著。

好不容易對到半夜,東俊房裏早就都黑了燈,霍時英才得以脫身,兩人都被那本賬本折磨的夠嗆,誰也不願多說,都洗洗就睡了。

秦川一直在這住了半個月,著半個月他把霍時英院子裏的房頂修正了一遍,有漏的地方給補上,舊了的瓦片換上新的,院墻也被他多砌出去半截,院子裏這修修那補補,凡是家裏男人該幹的活計都被他幹完了,一刻都不閑著,臨了還編了十幾個籮筐,讓廚娘留著慢慢用。

半個月後春天的沙塵暴過去,院子裏也煥然一新他才趕著馬車上路了,霍時英帶著東俊一直把他送到鎮子口。

秦川來時一輛板車裝的滿滿當當,回去的時候就剩下一個光板,他說:“時英,我明年還來。”